第八十章：千止之止

他是千止分裂出来的，男性的魂体。
他是止。
他的任务就是每一世追杀千疏白，杀死她。
他是有着记忆却没有感情的止。
他的感情早就在千紫苏诞生之时就被抽取给她了。
——全部的，对于千疏白的全部喜欢。
留下的只有模糊的记忆。
他羡慕千紫苏，能够拥有喜欢她的感情，能够陪伴在她身边。
而他一个人什么都没有。
还要亲手杀了谈。
——没什么是比这更加残忍的了。
千止，千紫苏，他，他们三人的情感波动是联系在一起的。他可以感受到千紫苏那边传来的强烈的情感波动。
那是，喜欢的情绪。
见到喜欢的人，会嘴角弯起的愉悦，是喜欢。会胸口塞满的酸涩，是喜欢。会心痛得难以自制，是喜欢。会心脏跳得飞快，是喜欢。
很多很多的喜欢，全部都是他从千紫苏身上感受到的心情。
他渴慕拥有感情，能够喜欢她的感情。、
即使她知道千疏白定不会知道自己是谁，他们的关系除了敌人似乎再也没有其他。
可，即便是这样，心中还是迫切地渴望能够在她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哪怕是以敌人的关系。
也没关系。
他希望能够用对她的特别的称呼，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特别称呼。
“这样好像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是特别的。”
所以，殿下。
——殿下。
他对她的称呼，一直不变。
这是他还未成为止，还是千止的一部分的时候，千止对她的称呼。
最初的称呼。
他唤她殿下。
她唤他阿止。
好像，双方对对方来说都是特别的存在。
她是他的殿下。
他是她的阿止。
最初的称呼，也是最后的称呼。
他会一直唤她殿下的。
——这是他唯一能够证明他喜欢她的证据。
他划破空间，在千疏白第三世的的时候才见到她。
只因——
“再等会。一直在阳光下成长的甜美果实，一旦被丢弃到沙漠中，那逆境中展开的绝望之花一定很美丽吧。”
序的身影明明灭灭，只能够听见他从黑暗中传来的低沉的嗓音。
“待她沉浸在美梦中，却发现噩梦降临，一定......”
止每个世界都有设定好的身份，这样使他找到千疏白轻而易举。
序吩咐，即使找到了也不能立刻行动，应该等她沉浸在美好的情感中，再出其不意地动手。
“这样才有趣嘛~”序的手肘撑在桌上，下巴搁置在交叉的手背上，逆着光，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止通过手下的情报网，找到了千疏白。
她似乎认为自己很安全，一点防备都没有。
他翻看资料，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千疏白的照片上，指尖划过，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还是一样毫无防备啊，轻易相信任何人，是还没学乖吗？我的殿下。”
轻挑起舌尖回味着‘我的’两字，眼眸的光明明灭灭，看不清情绪。
他按着眼睛，隐没于墨色中的脸勾起一个极大的弧度，唇角溢出的疯狂笑意在房间中回荡。
——我的？我的？我的？
他的眼前忽然闪现在资料中看到的，千疏白和一男子举止亲密的照片，嘴角的笑变得苦涩起来。
她会是泽漆的，也许会是千紫苏的，也许还有千止的，却独独不可能是他的。
——我的，只不过是苦求不得而生出的奢望罢了。
他是工具，检验继任者是否合格的工具。
像是机械人一样，听从指令，杀死她。
眼泪顺着指缝流了下来，一滴一滴，滴落在桌上，穿透纸张，浸湿暗色的桌面。
“眼泪？怎么会......？”他怎么会流眼泪？不是没有感情吗，那这样撕心裂肺的感受是因为什么？
——快要窒息了。
他捂着眼睛的手微颤，另一只置于桌上的手无意识地揪紧了资料。
他一挥手，桌上的资料就全部散乱在地板上。
他拨了个电话，把千疏白的地址报了出去。
——他现在不太想面对她。
在那个飘雪的情人节，他找到了千疏白，小心翼翼地隐藏好跟在她身后。
绚烂的烟花下，相视一笑的恋人幸福得令人不忍打扰。
他不着痕迹地皱眉，压了压帽檐，缓缓显现身形。
“终于找到您了，......殿下。”他将‘我的’两字吞下，其中的停顿不过半秒，没被任何人觉察。
他唇角微翘，看着千疏白顷刻作出的防备动作，心下赞赏。
留下一句话，他原地返回。
看似离开了，其实只是隐藏起来，在暗处观察她。
——殿下，我可是为您留了时间。您可要好好安排您的小情人哟~他嘴角勾起，眼眸中却是一片沉沉雾色。
他看千疏白目送泽漆离开，在她转头之际，快速地在脸上一碰，将之隐藏起来。
——现在，还不到时候和殿下相认哦。
他抬起那张模糊的容颜，微笑。
“......杀了你哦。”
他躲过千疏白的攻击，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一只手直入她的心脏处，喷射而出血花在半空中飞舞，惨绝美艳。
她抚着她倒下的身子，在她耳边留下一句话。
“对不起。”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对不起，我伤害了你。
对不起，只能是这样的结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逼不得已，别无选择。
即使你恨我，也是好的，那样，我可以奢求，这是从你身上得到的唯一的情感。
他以为他必须每一世都将千疏白杀死，却没有想到很多时候都只是旁观。
看着她对别人笑得欢快，满心喜悦的样子实在难受。
他宁愿对不起她，取走她的生命，仅仅是在死亡的那一刻短暂，似乎她就属于他了。
这样，好过看着她和别人一起好很多，很多。
序不允许。
“你没资格管。”
他留下这样的一句话。
——没资格。
是啊，他的确没资格，就连站在她身边的资格也没有。
对于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虚化不真实的存在吧？
他自嘲地勾唇。
一世又一世，他能够出现在她面前的时间越来越短。
大部分的时间，他只能看着。
他忽然坏你见到她的日子，即使那是以对方的死亡为结局。
他也还是怀念，疯狂地、病态地怀念着。
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却看见一个低贱的道士重伤了她。
——他怎么敢！
我的殿下应该由我抹杀，这样肮脏的东西也敢染指殿下！
——不可饶恕！
他闪身挡在千疏白面前，手腕微转，凝聚出的蓝光将道士击飞出去。
他回头，露出那张毫无遮掩的脸。
他得知千疏白丢失了一半的灵魂，记忆也失去了一部分，这样的她是不会记得千止的样子的。
他和千止的脸是一样的。
——果然。
他看到的是千疏白对他全然陌生的眼神。
——太弱小了。
他不满地眯眼，本是千族最强的圣女殿下，怎么会落入如今的境地。
这样渺小的，像是卑贱的人类一样的存在，真是碍眼。
殿下不应该是这样任人窄割的样子，殿下一直都是再大的危险都无所畏惧，永远都是强大的样子。
这样犹如蝼蚁般的存在，绝不是殿下！
绝不是！
不是！
——那个一直强大的，他只能仰望的殿下绝对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他的墨蓝眼眸蕴积一层又一层的雾气，沉沉浮浮，遮住了所有的光。
他挥手，逐渐绽放的血花在眼前以绝艳的姿势展开。
满目血色，一片凄迷。
转世又转世，他只能偶尔出现在千疏白面前。、千紫苏的出现，让他感到了威胁。
他一开始就知道千紫苏会出现，一直暗自提防，却没有想到千紫苏出现得那么迟。
在他猝不及烦地时候突然出现。
在他面前，挽着千疏白，极为亲密的动作。
在他还未动手之时，千紫苏想千疏白攻击，却死在了她的手里。
她躺在她的怀里，唇角的微笑勾起满足的弧度。
她和她一起的画面，竟是毫无违和感。
——就像，她们本就该是一起的。
而他，从头到尾，在她心中都不占据任何角落，始终是一个被排斥在外的存在。
——始终只是一个，局外人。
他千方百计进入她的世界，却发现，他们之间阻挡的东西不只一样。
站在这边，他看得到她。
她却看不到他。
千世，他也曾以另一个身份参与进她的世界，即使短暂的一瞬，对他来说，却是弥足珍贵的。
最后的一世，是他的第一世。
也是千紫苏，千疏白的第一世。
在他们还未存在真正存在之前的独属于她的第一世。
是开始，也是结束。
是结束，也是开始。
他躲在一边，看着她含泪的双眼，微弯的唇角，还有趋于透明的身子。
想要上前，却一步都迈不出去。
转头，就看见千止警告的眼神，还有站在他身后的，序。
他似笑非笑，目光并未投注在他身上，只是一直看着千疏白。
他被禁锢了，千止不允许他走出去，怕他破坏她和序的计划。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千疏白在半空中消散，化作细碎的荧光飘散。
还是，无能为力。
他一直奢望的，和她在一起的幻想终是被现实打破。
碎裂成一块块泣血的粉末。
他和她，一开始就没有可能。
止。
——还未开始，就已结束的止。
止步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