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今夕是何年

“嘿嘿，够长了！”女子却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很让人惊诧的事，随意地将藤蔓从自己的手上解下，然后把它草草缠在自己的娇躯上就算衣可蔽体了。
“小铃铛——小铃铛——”一阵凄惶的声音在她脑海中悄然炸响，女子一时不察，被这股凄厉的音色吓了一跳，险些一个脚软就跌倒在地上。
“诶？”她险险扶住一旁的岩壁站稳，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仔细去听还是这个声音没变。
“咦？怎么变成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啊？难道我脑子里进了两个鬼魄？”女子小小声地嘀咕。
“冰凌……冰凌……”那个男声好像很伤心的样子，女子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似乎是——伤心欲绝？
“别叫了！要不要我帮你救人啊？！”男声响了很久，女子被吵得头昏脑胀，忍不住大声嚷嚷起来，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见。
无奈那个声音异乎寻常地执着，哪怕气若游丝就是不曾断绝。女子开始还嫌心烦，可听着听着却不由自主地被这个声音所感染。她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学会的运气法门，反正她很自然地盘膝坐下，一周天过，法力往脑海逼去。
“出来吧，出来吧……我不会伤害你们的……”是的，她想将脑袋里的鬼魂弄出来。
“嗵”，结果她连鬼魂的一根毛都没有看见，倒是似乎打通了脑上的一处关隘。
“啊哟……”有源源不断的经文类东西倾倒进了她的脑海，害她因为一时无法接受这么庞大的信息量而捧着酸胀的脑袋变作了滚地葫芦。这种填鸭式的倾倒持续了挺长一段时间，等女子腿脚酸软地从地上爬起来，光线已经变得黯淡，竟是过去了整整一天！
“咕咕咕”，肚子不识时宜的响了起来，女子对自己身处何方没半点所谓，却对五脏庙的空空如也十分焦躁。
“这个地方好像没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啊。”她嘟着嘴巴决定再在四周探查看看。这个地方似乎本来就暗，稍微往里面走一点就完全伸手不见五指了。
哦，你问这姑娘为什么不往有光线的那边走过去？因为人生地不熟，万一走出去碰见什么妖怪怎么办啊？她在这个地方呆了这么久都没人打扰，不是挺好的么？
……所以说，这姑娘的思维异于常人……颇有些诡异来着……
女子的脑海中自发地冒出来一句简简单单的咒语：“耀火，耀火！既燃不熄！”她顺嘴念了出来，指尖之上便忽然蹿出一朵小小的火苗，黄豆般大小，却是异常明亮。
女子大喜，真是想打瞌睡便有人送枕头来。她就借着这小小的火苗开始探路。也就是在此时她才算看清自己究竟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有光亮的地方上下各排列着整整齐齐的十几个石墩，她采来的藤蔓就是长在其中一个石墩上。而她往里走的地方有些狭窄，堪堪容一个人通过。走了一些时候，石洞便渐渐宽阔起来，内里却全是硕大的石墩，而石墩上尽皆是密密匝匝的藤蔓。
“这个地方……怎的像一个人体的内部啊？”女子絮絮叨叨地顺嘴说了一句，自己就被吓得不轻。
可仔细想想难道不像吗？透光处乃是一个人的嘴，那排列整齐的石墩岂不是牙齿？而往里走的狭窄处不是很像食道？这些藤蔓也是正好对应了血管、筋脉。在人里面也没关系，反正是个死的。女子想明白了却反而恐惧之心尽去。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忽然听到溪流的汩汩声，便循着那个声音走去。入目是一弯金色的水流，这水中正散发出一股傲人的馨香。
女子被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思绪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于思绪做出了回应——她直接伏倒在水流之前，低下头来便喝了一口水。
金色的水流入口便化成膏状的糊糊，慢慢在唇齿之间化开，虽然说不上来究竟是个什么味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异常美味。
女子痛快地喝了个饱，等她快被撑死，被迫恋恋不舍地起身时，她才发现自己甚至没试一下这玩意儿到底有没有毒。她欲哭无泪，都是贪吃惹得祸啊！
一阵阵眩晕感爬上了她的头脑，女子暗暗叹息，自己真是倒霉。
没被那异常凶狠的火焰烧死、烤死，却要死在这等美味之下。罢了、罢了，反正做个饱死鬼总比饿死鬼来得强。而且，她似乎已经做过一次鬼了？那她现在这个模样算什么？人么？
她没有想明白这个高深的问题就撇了撇嘴，悲催地一头栽倒在地上。
……
受本族公主之命下到幽冥涧的俊美男人燃起凤凰族的三昧真火，不费吹灰之力便照亮了整个黑漆漆的暗狱。除了地上的一撮黑灰外，暗狱内空空如也，别说鬼魂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不过，男人显然是非常小心谨慎的一类人，他不仅先颗粒不落地将地上的黑灰收集起来，以凤凰族的秘法彻底毁灭，还在暗狱的角角落落仔细搜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才施施然往外走。
他随手燃起了一个传音符咒道：“公主，我已经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遍，除了一些灰烬外什么都没有发现。”
“嗯，我知道了。”高傲的女声淡淡地应了一句，其中极其明显的如释重负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的。
男人的身影旋即消失在原地，他没有发现，在暗狱的某一个角落里，有一处恰好嵌进边角线内的细缝，其终点通向幽冥涧的更深处！并且，他寻寻觅觅的那个对象此刻正趴在那里睡成死猪，还连续不断地做着某个光怪陆离的梦——
“阿天……”
“嗯？”
“你说点话给我听听吧，不要总是我问一句你才答一句嘛！无趣的木头男人，我怎么就看上你了呢？不行，我要把你甩了找个嘴巴甜点的！”
“……你想听什么话？”
“你自己想啊！这个还要我教……阿天，要不是我大发善心地要了你，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娘子的！”
“那就不找。”
“那怎么可能……哈？你说什么？”
“我说，无论我是人是鬼、是神是魔、是畜生还是精怪，我都只爱你一个人，所以，如果你不要我的话，我当然不找娘子。”
“……甜言蜜语，你就哄我吧！”
“……你让我说的。”
“阿天……”
“怎么了？”
“我难受……”
“哪里难受？”
“就是……这里啊……”
“胸口？怎么难受了？就是有点热啊，都没有伤口。你要不……自己上点药膏吧。”
“……你给我滚！”
……
女子从混沌蒙昧中清醒过来，渐渐回忆起梦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情形，心中揣摩着，难道那两只鬼还在她脑袋里？那，那个女声应该就是什么冰凌吧？因为那个男的叫“阿天”嘛！
……很强大的逻辑有没有？！
她发现自己还是躺在原来的地方，身边还是那弯金色的溪流，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但她却觉得自己似乎变得精力更充足了一些。利索地爬起身来甩甩晕乎乎的脑袋，女子感觉有些无聊，便闭眼探查之前莫名其妙倾倒进她脑海的典籍。
这一看之下难免有些受惊吓。因为这些典籍的内容，堪称三教九流无所不有，什么仙法啦、妖典啦、魔功啊、道术啊，什么为人处世的法门、如何在官场混等等，居然还有各式各样的春/宫图！
“这是谁的收藏品啊……真强大。”女子翻看着一本精印版春/宫图，喃喃自语道。
她翻看了半晌，虽然觉得这玩意儿有点意思，可对她来讲好像鸡肋了？因为没有可操作的余地嘛，所以她最后还是去翻看脑海中的仙法什么的去了。她瞧来瞧去觉得魔功最顺眼，便照着其上的法门开始修炼。这一修炼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总之，女子就在这样一个诡异的地方吃了金水就睡，睡饱了就修炼，修炼完就吃金水再睡，周而复始。脑海中始终找不到痕迹的两只小鬼时不时来一段对话，她就抱着修炼累了以后的闲暇消遣态度去听。
反正翻来覆去都是那个名叫“冰凌”的女人在逗/弄那个名叫“帝释天”的男人，原本以为听久了就会无趣，谁知道冰凌此人花样百出，总是让人感觉听不厌。女子可以确定的是，这两个人非常非常相爱。连她这个局外人有时都会心生感动。
这一天，女子将整部魔功法典都修炼完毕了，感觉肚子还不怎么饿，便拿出仙法来看。
“嗯，封息术，可封闭自身生机……不就是装死嘛，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干什么？噫，绝杀术，可一屠万里、绝杀天下！哈哈，这个法术霸气！我喜欢！嗯嗯，还有……杏林术，可救死扶伤……”
女子虽然一开始持着随便看看的态度，可越看越来劲。这一看就不知不觉超过了饭点，嗯，她一向是根据自己肚子的饥饿情况来判断饭点的，有和没有……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咕咕咕”，“咕咕咕”等她的肚子反反复复叫了好多遍，她才恋恋不舍地将注意力挪到金水上。痛快地灌下几口金水，她又开始迷迷糊糊地打起了哈欠。
“啊——我的圣水——”耳边似乎有人在咆哮？管他呢！女子任性地放纵自己陷入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