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阴沟里翻船

“尊主……这是天庭第一战神即位为天帝的第一仗，务必要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鲜血开路、白骨铺途，他的威信和统驭力才能得到提升！他要借我魔族的大损成就其无上威名！”冰凌的属下仅仅用一句话就解释了原因。
即位为天帝自然就可以调动天庭所有人参战，就算破解不了妖族的拖延战术，暂时腾出手来还是可以的！冰凌的眸色极冷。
虽然她对岸的少女早在感受到法力波动之时就知道对方可能接受到了什么信息，可有了一些心理准备的她还是被冰凌此刻浑身上下所弥散的戾气给骇到！这……简直就是现世罗刹！
素未谋面但已经和她冰凌争斗了逾百年的帝释天可是上任天帝帝凌虚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角里找出来的儿子，她倒想不到帝凌虚那个老家伙居然肯放权给他！
不过，这样也好，就不如让她仔细看看他的手段吧！她其实很期待呢！不过女子的脸上却是分毫未露此种含义。
“所以呢？”冰凌忽然佯作寒声地问道，她明明将自己的戾气在一夕之间收敛，却令少女更为害怕。因为……如果说之前冰凌的怒火有迹可寻的话，现在的冰凌则变成了一座被深深掩埋的火山，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还请尊主来为我魔族主持公道！”属下虽然觉得冰凌的语气有些不对，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可惜，若论“邪”、若论从心所欲，这个天地间无人及得上冰凌！
她轻蔑一笑道：“既然守不住分部，就说明不过是一群废物而已！怎么，还要本座为废物报仇不成？！其实吧……魔族就算灭了也不关我何事，对吗？”
那名魔族人顿时语塞，他们的魔尊可不是什么神仙，必须要为了道义出手！而且……魔族灭了好像确实和她无关，因为一直是她在庇护魔族，而魔族却从没给过她哪怕一丝半点的庇护，甚至最开始还对她进行“逼婚”的压迫！
“回去转告帝释天，我魔族的人不成器，他可以尽管杀、尽情杀！但是，他今日杀了多少人，来日……待本座杀上天庭之时，本座必将杀灭十倍于这个数字的人！而且——挫骨扬灰、驱魂散魄！那时，就休怪本座心狠手辣了！”冰凌森然道。
天庭的人杀人，尤其是帝释天下手时，他定会网开一面，至少会给人以投胎转世的机会，冰凌却绝对不会作此善事！这，就是两人身为仙魔的最大不同！
符咒再无声息，想来是属下了解冰凌的脾气，知道多说无益。
冰凌按了按腰间的符咒，眉眼微微发黯。她又岂会真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绝情？可惜，她身不由己！
女子抬头对面前发怔的少女道了一句：“你自己去吧，我就不陪同了！”言毕，不顾少女的反应甩了一块银两在桌上，径自奔下酒楼，混入滚滚人流。
“哎——”少女回神寻人，却哪里还有冰凌的影子？！
话说冰凌扛着自己的开山大刀一路狂奔，可身上的气血翻腾却是越来越难以压制，不由心中叹息。世人都道她在那改朝篡位的一夜、在那血流成河的魔宫全身而退，最终成为那场“逼婚”的最大赢家，却不知道她早在那一晚就被前任魔尊临死前的全力反扑伤了心脉！
纵然她天赋异禀，能凭借一身的修为压下伤势至今无碍，可每隔半年，她身上就会定时出现一段虚弱期，这一点后遗症，她却没办法避免！
她自行扳指计算，便得知今次正是每半年出现一次的虚弱期！所以她才会躲到凡尘中来，此处仙魔皆少，她不至于阴沟里翻船。
现在，气血开始沸腾，她最应该做的事就是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盘膝梳理自己的气血筋脉！
冰凌心底长叹时不我与，却不得不按捺住立即上魔族驻地和帝释天较量的冲动，在对方打上门来的时候选择忍气吞声！踉踉跄跄地驾云飞驰了良久，冰凌渐渐按捺不住胸口翻涌的气血，无可奈何中一口殷红的热血狂喷而出！
她伸手捂在自己的唇齿间，勉强在模糊的视野里寻到一处蓊蓊郁郁的山野，顾不得再行择路边一头栽倒在地。“噗”，幸好此时刚过初春，漫野青葱绵软，所以冰凌虽然是从高处坠落，倒是不觉得受到了多大的震动。
“哐当”开山大刀则落在她的身边。可惜，时至此刻，她因为压制气血的翻腾耗尽了所有的精力，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支撑躯体。她勉力让自己躺平顺，双手轻抚着自己的胸口，就盼望这阵难受劲儿可以趁早过去。
冰凌半阖上眼帘调息。山野之地清风、鸟鸣不歇，阳光亦不算烈，倒是一个休养生息的好去所。她委实困倦得狠了，竟在不知不觉间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
她是被一阵越来越响的争论声给吵醒的。不过她因为一时半刻感觉有些懒，便干脆一动不动。
“我要吃她的肉！”
“那我就喝她的血！”
“那……那我呢？”
“赏你点骨头架子啃啃就不错啦！”
“可……我也想吃肉，我也想喝血啊看上去就觉得好美味啊……而且……她是我发现的……”
“就是因为是你发现的才赏你骨头架子，不然，你以为凭你吃得到什么？”
“好吧……大哥，你快吃吧！正新鲜呢！”
“罗嗦！”
冰凌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不清楚他们究竟在谈论要吃什么，结果一只带着浓重血腥味道的锋利爪子突兀地触上了她的脖颈！这一下惊骇非同小可，直如滔天巨浪轰在冰凌的心头。
女子再顾不上己身的不适，霍然睁开了紧闭的双眸！只见三只修妖的金毛狻猊正虎视眈眈地围在她身边，目露凶残贪婪之色。
“畜生找死！”冰凌大怒，眸色一冷，当即伸手攥住她脖颈上的爪子，法力流转间，只听“咔嗒”一声，她竟然已将那只金毛狻猊的一只前肢生生从它身上撕扯下来！
旋即，女子不躲不闪，任狻猊带着膻腥味儿的黏糊糊的血液溅了她一头一脸，只是用劲将手中的前肢往上一抛。那条前肢高高飞起，再也不见其踪影。
“啊——”那只狻猊直到这时才觉察到自前肢断裂处传来的剧痛，忍不住高声惨嚎起来，其声震天宇，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聒噪！”冰凌也不起身，抬起纤掌一扫，堪堪触到狻猊的胸口，登时便将那只狻猊扫了好几个筋斗，连带着一旁的另外两只站得稍远些的狻猊都被这一掌的尾风波及，身不由己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要杀了你！”失了一臂的那只狻猊不顾自己上肢和胸口这两处的疼痛，刚刚站定就大呼小叫着蹂身扑上来欲和冰凌拼命。
冰凌的目色更冷。若是换作以往，她这一掌已经足以将一块巨大的山石碾成齑粉，可如今……哼，就算她虎落平阳，也绝对不能容忍被小小的蝼蚁相欺！
她聚起身上仅有的护身法力，凌空出指，“哧哧哧”，三声响后，应声倒下去的是所有狻猊！而且，每一只的心口都出现了一个狰狞的血洞！分毫不差！
殷红的血液片刻间便渐染了一片草地，红绿相间之色看上去极为诡秘。与此同时，冰凌不得不闭上双目。她的呼吸渐渐微弱。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的唇角还是流露出苦笑的意味。
到这时，她身上所有能够调动的法力都被榨干了，所以，她看上去的确是教训了自己想教训的人，威风八面，实则却已然油尽灯枯！哪怕一个凡间的小孩子都可以轻易置她于死地！
苦笑敛去，冰凌的嘴角扬起寒冷的弧度。她不悔！与其受挫受辱，她宁可选择玉石俱焚！她冰凌，哪怕魂飞魄散亦不受任何欺侮！
“好浓的血腥味啊……”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仿佛是自天上传来的叹息，慈悲且飘渺。
感觉到生人的靠近，冰凌双目紧闭的眼底闪过嗜血的绯芒。她堪堪用尽全力将手指放到唇边，欲咬破指尖放血画魔族血咒，五根略显冰冷的手指已经搭上了她的右手腕脉。
也不见得对方多么用力，可冰凌感觉仅仅一瞬，自己竟然一动都动不了了！一丝无法掌控一切的恐惧悄然袭上心头，这是冰凌前所未有的感受！并且，她清楚地知道，这种感觉不是源于她本身的实力丧失，而是来自此时此刻她身前的人！
女子骇然睁开明媚的双瞳。
太阳高悬在天空，亮光便显得有些刺眼了。一个颀长的身形逆着光，正半蹲在她的身侧，其清峻的轮廓绰绰影影地显现，幻渺若画中仙。冰凌只能确定，这是一个男人。
“咦。”似乎是冰凌的脉象让他觉得奇怪了，所以他发出了一个代表疑惑的语气词。不过，纵然是疑惑，这个男人的情绪也基本没有起伏。他给人的感觉是，即使即将天塌，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是超凡脱俗还是天性冷淡？抑或根本就没有心？冰凌已经顾不上这些，因为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侵袭了她的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