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引得帝释天出手的原因是,那个手持紫晶令牌的人在沉雪痕的帮助下全身而退不说,居然向接下来欲抢他令牌的人散布沉雪痕身上有三面令牌的谣言,令得越来越多的人跑去围攻沉雪痕!
沉雪痕左支右绌,身上逐渐带了伤痕,帝释天于是成了继沉雪痕之后第二个违规进入幻境的人。
沉雪痕正在不断的冲杀,突然感觉四周压力一轻,顿时大为欣喜,连带已经有些迷糊的大脑都恢复了些许清明。等他发现替他解围的人是帝释天的时候,不由大为愧疚。
他这个时候总算是明白过来,无论如何自己的行为对帝君而言都是一种不敬。本来帝释天完全可以在不得罪帝君的情况下,求见帝君达成自己的请求,被他这么一搅和……说不定这事情就黄了……
“小师叔……”沉雪痕期期艾艾。
帝释天一手拎着他的衣襟将他丢出了幻境:“你先出去吧。”“那你呢?”沉雪痕在即将飞出幻境的当口急切地问了一句。
帝释天唇角微弯:“我还有一些事要做,不做不快!”
他对由幻境中众人法力织成巨网视而不见,纵身跃到那个散布谣言的人身边,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取出那人藏得严严实实的紫晶令牌藏在自己身上,却做出往他兜里塞东西的动作让旁人看,然后将那人丢到人群中朗声道:“我已经将所有的紫晶令牌都给他了,你们要的自己抢吧!”
帝释天对此事没有半点愧疚之心,因为他不过也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言毕,他就想跳出幻境。谁知道却被什么东西拦住了,根本出不去!
后院的玄衣男人冷冷地看着水盆中的他,自言自语道:“你以为老子的幻境是什么地方,可以有着你来去自如吗?做梦!”
不远处隐隐传来妻女的声音,却听得玄衣男人额角青筋直爆——
“娘亲,父帝真的不会为难天天吗?”
“不会,他不敢。他要是敢为难你的天天,你娘亲我今晚就让他睡柴房!”
“呀——柴房!会不会太优待了?父帝可以把柴房变成宫殿的……”
“那我封了他法力!他敢偷偷恢复我们就离家出走,让他喝西北风去!”
……
姜太初继续眼观鼻、鼻观心,保持沉默。这样的戏码这三天以来天天上演,他早就看腻味了。玄衣男人不敢对妻女如何,只得恶狠狠地盯着水盆了的帝释天看。
幻境中的帝释天皱眉盯着眼前的巨大荧幕,不知道帝君要搞什么花头。荧幕中逐渐出现了让他血液逆流的一幕,他仿佛再度回到冰凌在他眼前化身山脉的那一刻!
“不——”原本就是因为只差一步他才没能救下冰凌,这一次却是无论如何不能再错过了!
帝释天探出手去,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荧幕的那一刻,在渭水上被诱惑而险些投水的一幕突然闪现在他的脑海里,还有有关那“一醉三百年”的酒的回忆,以及帝乾……帝释天霍然清醒!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指尖前端黑洞般的地域,只差一点点,他就会身入混沌!虽然已经进入过混沌,但那种虚无茫然的感觉此生却是不愿意再尝试第二遍了!
他的眉宇之间已经出现了被混沌罡风割出来的裂口,伸出的手更是惨不忍睹,但他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因为他的心最痛!
他缓缓拭去眉间血痕,左手下按,帝王剑湛泸便即在他的手掌间若隐若现。清光一闪,天地奇兵出鞘!
帝释天以剑尖对准头顶苍天,忽然一字一顿地质问:“你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掀我的伤口?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滚滚雷声惊得浮岛云雾散尽,剑光犀利地透过幻境直冲霄汉!
玄衣男子对帝释天居然在“本心荧幕”中看见了混沌一事大为讶异,旋即面色一变:“这小子在找死呢!”
以剑指天本就是修道者的大忌,在没有跨越天道的境界之前,所有修士都只是蝼蚁而已。苍天固然安详,但其权威却是不容许蝼蚁挑衅的!
帝释天不但挑衅了,还以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狂放不羁!
玄衣男子正待出去救人,面色却迅速变得更为怪异,因为晴空白日,别提什么天罚了,连一丝风都看不见!这……
玄衣男子心想,这不会是因为混沌世界已经动摇到了一定地步,以至于连天罚之力都没有了吧?这么一想,找帝释天麻烦的心就淡了,转而开始担忧这片天宇的稳固性。
他和妻子的修为已经可以不在意这些,但这个圣神世界却是必灭无疑。看管了这么多年,就是块石头都该捂暖了,他怎么舍得让这个世界毁灭?
玄衣男子想,他还是早点将这帝君之位交给女儿吧,他好和妻子一起去寻找那个传说中神神秘秘的——在他看来就是神神叨叨——木帝木系力量继承者。虽然希望不大,总比不去强吧?
他果断地一招手,于是整个幻境都不见了,所有身陷幻境的人全部毫发无损地落在浮岛地面——除了帝释天。
“本心荧幕”中的混沌确确实实伤到了他。在众人或沉浸在重见天日的欢愉中、或为没能得到紫晶令牌感觉沮丧的时候,帝释天敏锐地嗅到一个至强者的味道,缓缓转身看向某一个方位。
沉雪痕扑上来捧着他惨不忍睹的双手连连道:“小师叔,你的手……你的手……”帝释天侧首看他一眼说了句“没事”,然后继续盯住之前看的方位。
果然,那个地方一阵空间波动,一个身着玄衣的男人现出身来。他的脸面处似乎蒙着一层雾气,以至于朦朦胧胧的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但那股令人臣服的气势一出,其身份就昭然若揭了——圣神世界的帝君大人!
眼见不少人屈身下拜,帝君衣袖一拂让他们平身,上来就投下了一个炸弹:“今日的选夫宴到此结束吧,帝姬已经选出自己想要的夫婿了。”帝释天忽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帝君下一刻就冲着他所在的地方道:“就是你了!我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小丫头会放着满圣神世界的年轻俊彦不要,偏要你这么一个——”
“我拒绝。”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帝君指的只会是帝释天而不是沉雪痕,身为当事人的帝释天没道理看不出。而他的拒绝竟然那么果决迅速,甚至坚定到了直接打断帝君话语的地步!
旁人原本都拿嫉妒的眼神看帝释天,这时却都开始幸灾乐祸或者同情。
帝君慢慢眯起双眼:“你刚才的那句话,我就当自己听茬了,以后不要再让我听见。”
帝释天顶住倾涛覆浪般而来的帝君威压,他甚至可以听出自己的骨骼在咯吱作响,相信如不是他在兵戟山峦呆了三百余年,这个时候他已经身不由己地跪下了!
但他神色不变:“帝君,但凡爹娘都希望子女有一个完满的归宿……若将要娶帝姬的我,心中挂念另一个人也没关系吗?若我矢志爱恋的另有其人也没关系吗?!这对帝姬而言也是不幸吧?”
沉雪痕也感觉到了那种无限的威压,但是,也正是因此,他只能努力抵抗威压,以至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自然的,他对帝释天的抵抗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帮不上忙。
帝君闻言颔首,目光冷淡地掠过帝释天,其中带着赞许:“你很诚实,不错、不错。那我也不妨告诉你,不提你已经拿了紫晶令牌默认了自己愿意成为帝姬之夫,只要帝姬看上你那就是你了!你若是能爱上帝姬固然是好,若是不能……那本座只好想办法让你爱上帝姬了!”
“你!”帝释天大惊,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完全动弹不得了,而且通身修为被霍然封印!
“你不娶也得娶!但凡本座的女儿看上的人……就没有选择!”帝君霸道地宣告完毕后就命人将帝释天带下去道:“你就乖乖等着吧,一日后就举行婚礼!”然后他派人通知帝淼前来接沉雪痕。
“那请帝君让我见帝姬一面!”帝释天按捺住满腔无处发泄的烦躁与愤怒要求,他想,那从那个帝姬身上入手总可以了吧?他得想办法说服帝姬取消婚礼!
帝君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挣扎,挥了挥手道:“反正一日之后就完婚,那时你就可以见到帝姬了!”最主要的是,他实在等不及了!
帝释天缓缓阖上双眼不再挣扎,但,也不曾认命。
隐在暗中的缩小版冰凌看到了一切。
她这时已经长大了一些,可惜,因为她的记忆实在太过杂芜,以至于她对帝释天的印象依然停留在“自己很喜欢他”之上,却是怎么也想不起这份喜欢到底由何而起。
所以在帝释天下意识拒婚的那一刻,她自自然然地感觉一阵伤心。
陪在一侧的姜太初并不知道帝释天和冰凌之间的纠葛,眼见被自己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小师妹为了那个男人黯然神伤,纵然原本已经对帝释天改观了几分,这时也都变成了恼怒。居然敢有人伤师妹的心?他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