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此情纪永恒

此后数年，冰凌就带着帝释天辗转流浪于各个小世界，每次错进一个小世界，帝释天就会想方设法寻找木之气以助两人再次进入混沌。
这数年里，帝释天始终没能恢复成人形，冰凌看在眼里却不如何着急，大世界的千年都过来了，这算什么？况且反正两人相守不误，也就帝释天没办法和她双/修让她有些怨念而已，其他倒没什么。
不知多少次重入混沌，这一次，当帝释天驮着冰凌出来的时候，两人发现身在一座恢弘的殿宇。虽然殿宇之富丽令人难以想象，终究因为没有人气而显得极为清冷。
冰凌心念一动，忍不住大喜：“阿天，我们回来了！”她缩地成寸，一步跨出便推门而走。猝不及防被无数术法包围，冰凌虽然心头吃惊，手头却没有犹豫地一个结界送出，所有的攻击便被挡在外面。
冰凌好生恼火，对着帝释天喋喋不休地抱怨：“这叫什么事啊？阿尘那个死家伙是怎么管理魔族的？”她却没发现那些负责守卫此处圣地的魔族中人正用惊恐的眼神看她。
“快请祭司大人！”冰凌还在抱怨的时候，那些魔族中人已经慌里慌张地跑去找主事者了。
帝释天以龙角顶顶她的额头：“跟你徒子徒孙计较什么呀？我们还是办正事要紧。”冰凌一想也是，便抱着他往记忆中溯源河的方向走去。
魔族中人不敢上前，便退开几步对一人一龙虎视眈眈，若是忽略他们面上的惊恐，这模样倒有些像夹道恭迎。
一袭白衣翩然落地，堪堪挡在冰凌三步之前：“敢问姑娘是谁？入我魔族圣地的目的又是什么？”声音之沉冷，竟与昔年身负幻冰的帝释天不相上下。
冰凌不耐烦地抬头：“小子，这原先可是我的——”寝宫二字尚未说出口，冰凌的话语便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双眸无意识地瞪大，半晌骤然大吼：“阿天？不——你是谁？！”她紧了紧怀里的小龙，万分确定自己怀里的人才是帝释天，那眼前这个和帝释天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是谁？！
帝释天扬起龙首看了看拦路之人，也觉得有种万分熟悉的感觉，却不仅仅是因为相貌。
“大胆，休对祭司大人无礼！”魔族中人对自己领袖的维护可是到了一定境界的，所有，明知不敌，众人还是异口同声高呼。
冰凌才不管这些，她一道神光打出，魔族中人全体成了有呼吸的雕像，一动都不能动！然后她探手而出，下一刻就将拦路的男子拎到跟前。
男子发现自己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女人面前竟是从未有过的不堪一击，向来波澜不惊的心境起了缕缕波动。
冰凌的神魂探入男子的魂魄，口中却对帝释天玩笑似的哼哼唧唧：“阿天，你小心点，要是让我知道这个家伙是你的私生子，你就完蛋……我&×%￥——”
冰凌在下一刻受惊似的弹跳起来，好险没摔个半死，因为她发现这家伙体内居然混融了两种至高无上的命格血液！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两种血液的原主人是她和帝释天！
也就是说，从名义上来讲，这个家伙是她和帝释天的儿子！这怎么能不让她目瞪口呆？！
冰凌与帝释天夫妻一体，基本上冰凌得知的东西，帝释天也差不多当即就得知了。
“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出生的？”相比冰凌的不淡定，帝释天就从容很多了，因为他已经大致猜测出了这个孩子的来历。
长相与帝释天没有半分差别的男人虽然知道这一人一龙的法力与他相比岂止强了一星半点，但他向来古井无波的心境居然因为这一人一龙变得酸涩不已，平素从容的他当即不受控制地、赌气般冲口道：“我没有名字！是从一块大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怎样？！”
冰凌被他的恶劣语气气歪了鼻子，正想教训教训这个目无祖先的家伙，帝释天已然自发游出了她的怀抱，他的眉宇旋即裂开一道口子，成圆环状的血花飞出，最后直直没入男人的眉宇。下一刻，帝释天似乎体力不支似的，龙身渐渐瘫软，被冰凌一把接住：“阿天！”
“你对我做了什么？”男人一瞬暴怒，刚要伸手将钻进自己眉宇的东西抠出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了！
进入脑海中的血滴开始将源源不断的血脉力量注入男子的奇经八脉、四肢百骸，这样一种状似无休止的法力灌输却不像世间任何秘法，会令承受者付出代价，相反的，这种灌输只对承受者有百益而无一害！
饶是如此，男子依然对眼前的一人一龙怒目而视，不是真的恼怒，倒更像是一种自灵魂深处奔涌而出的、无穷无尽的委屈。号称没心没肺的冰凌也感受到了那种委屈，竟尔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
帝释天在她怀中虚弱地睁开眼道：“小铃铛……应该是你在化身兵戟山峦的时候便已经有孕在身。你化身山脉神魂俱灭，这个身具上古帝族血脉的孩子却没有跟着死去，反倒在那三百年间，凭借我身上龙血源源不断的灌溉……逐渐成长成型，最后破山而出……”
冰凌目瞪口呆，她曾经还有一世因此而死呢！这叫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咽口唾沫道：“……也就是说，这个没有礼貌的小子确实是我们的儿子？！”
帝释天欣慰地点点头予以肯定。冰凌眼中犹自含泪，却嘴角抽搐地抬起头看向面前新鲜出炉的“儿子”，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这大儿子才好。没办法，实在是太意外、太惊喜了！也不知是惊还是喜……
“我才没有父母！我是天孕地诞的！”男子大吼，语气中的别扭叛逆仿佛一个不肯吃饭的小孩子，那是任谁都听得出来的。
冰凌眉毛微抬正要说话，帝释天已经以龙角轻蹭了蹭她的脖子：“好好说话，别吓着了孩子。”
冰凌哼了一声，嘀嘀咕咕道：“就你疼他呀？他也是我儿子好不好？哼，不过这小兔崽子要是让我不爽了，我就劈了他再生一个！”
帝释天对她的刀子嘴、豆腐心大感无奈：“哪有这样说自己孩子的？好了，你先给孩子取个名字吧，然后再跟孩子解释一下。”
男子只听清了帝释天后面一句话，虽然面色涨得通红似乎极为不畅，但却没有再行反驳。
冰凌冥思苦想了半天，忽然眼前一亮，走近男子没什么慈母味儿地捋捋对方黑亮的发丝道：“你是我和阿天相爱的明证，此情不在朝暮而是长长久久的……你便叫帝恒吧，意为……此情永恒。”
帝恒还没有发表声明意见，帝释天已经含笑道：“这个名字真好。”冰凌顿时得意洋洋起来：“那可不？也不看看姑娘是谁！”
帝恒见这个没有半点母亲风范的娘亲如此教人无语，忍不住喃喃自语：“还姑娘啊？那按照凡间的说法，我岂不是成了未婚先孕的私生子？”
冰凌瞠目结舌，帝释天忍不住轻笑。一物降一物，他降不住冰凌只有被冰凌降住的份儿，可儿子不一样啊。这不一句话出来就让冰凌哑口无言。
“小子你敢不敢再说一遍？！”冰凌回神大怒，“我告诉你，要是我没能嫁给你老爹，我就阉了他，让他这辈子也生不出娃！”
两个雄性生物闻此言齐齐无语凝噎。帝释天龙首一软，缓缓趴到冰凌背上，小小声地提醒：“小铃铛，我本来也生不出娃……呃，不对，越扯越偏了，你还是先给孩子解释一下吧，我们不是故意丢下他不管的。”
冰凌斜着眼睛瞧了他一下，发现他神色很是不好，心头一软道：“我省得了，你先休息吧。”帝释天自言自语：“我倒是想，就怕你跟儿子说些四六不着的东西……”
冰凌瞪他一眼，恼羞成怒地伸手在龙臀的部位拍了一下。虽然她确实也承认自己之前说了四六不着的东西，但这个这么可以当面说出来呢？不知道她脸皮薄么？
帝释天很是无奈地一甩龙尾，勉强打起精神：“还是我来解释得了……”冰凌赶忙按住他：“你休息！”然后很痛快地将从前的事娓娓道来。
那些过往早就烙骨般印刻在冰凌的心尖上，所以她虽然讲得甚为轻描淡写，还是让帝恒感觉自己直如听了一个什么神话故事，完全呆怔在了原地。
虽然他一出世就地位尊崇，而且被上一任那位名叫“珈傩”的天地之主收为徒弟，后在师父离开小世界以后成了这片天地的主宰，但心中始终有一个地方不像他外在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无情。但他不确定那是什么。
他听说过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两位传奇人物，却没想到他们不仅会有一天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还会亲自将他们的故事讲给他听，更没有想到，他会是他们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