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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残蝶

曾取闲愁半日乐 素素的白烟 2025-01-14 19:18
“送我回去。”廖钟离的袖子被扶桑拽着,瞧着她微撅的嘴,撒娇的表情,廖钟离有种错觉,让人不禁怀疑这跟之前的人是不是同一个。
“你……”廖钟离不知道除了苦笑还能干什么,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心想是不是被她给骗了,她其实是个黏人的鬼精灵?
“我这算不算是作茧自缚?”
扶桑挑眉:“美得你,你又变不成蝴蝶!”
他笑着从扶桑身后环抱着她,将头深深埋在她的颈间:“真好。”
“什么真好?”对廖钟离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扶桑不明所以,偏头问他。
“你的温柔,你的撒娇,你的黏人,你的偏执,最真实的你,都只有我能看到,怎么会不好?”
是,不光这些,我的怨我的恨,我的一切,也都只有你能看到。正如我能看到或邪魅或冷酷的你,这世间,只有我们面对彼此时,才可以坦诚相见。
“我送你回去。”廖钟离说着直起身子,右手放在她的腰间,稍微用力。
扶桑巧笑嫣然,双手揽上他的脖颈,身子一跃,借势跳到他的怀里。廖钟离失笑,示意让她把他怀里的东西拿出来。
扶桑在他的怀里一摸,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打开塞子闻了闻。
扶桑抬头疑惑地看了廖钟离一眼,待看到他的神情时遂豁然大悟,仰头将小瓶中的药粉倒进嘴里,眉头皱了皱,身子一软,昏睡了过去。廖钟离一笑,双脚使力,一身素袍像是将两人紧紧包裹,向前飞去……
“找到阁主了!”找了一个时辰,众人终于在上轩阁顶楼一间隐晦的房间里找到了消失不见的扶桑。
萧令大步上前,脸上是从不曾有过的焦虑神情。众人见他如此模样,都不敢言语,只悄声让路。
看到扶桑瘫软在地,衣衫不整,萧令皱眉,手上的动作却极轻,卉鄂等人在旁的看得焦急,却不敢出声催促,只能由萧令轻轻将他们的阁主抱起。
扶桑一身鹅黄的长裙紧裹着她柔软的身子,宽大的下摆轻垂,让她看起来像一只孱弱的蝴蝶,美地不似人间凡物。
倚在门外的花放看到萧令怀里昏迷的人儿,身子陡然挺直,用探究的目光看向萧令。萧令却谁也不看,神色冰冷,只快步抱着扶桑奔向她的房间。
待走到后院看到正独自品茶的廖钟离时,萧令身形一滞,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疾步而去。
廖钟离满不在乎地一笑,继续饮茶,眼中却是一阵精芒闪过。
“王爷。”江陵不知何时出现在廖钟离身后,眼中隐忍着复杂的神色,却似乎不敢形于色,只能隐忍不言。
“怎么样了?”廖钟离眼也未抬,只问了一句,语气淡得不像是在问别人,却偏偏让人不得不答。
“那几人已返回尚离宫,不会让他们查出任何蛛丝马迹的。”
廖钟离淡淡一笑,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江陵知道廖钟离这个样子,摆明着不想与自己多说,可仍不甘心。
“王爷。”
廖钟离眉毛一挑,显然十分不悦。
过了许久,久到江陵背上不知何时出了一身冷汗。也许知道江陵已经受不住了,廖钟离终于开口,语气仍是平平:“怎么?”
“王爷,你跟姐姐是怎么回事?今天子谦哥哥居然到我那里,说是按冒犯主上的罪名领罚。我……”
“怎么罚的?”廖钟离不等江陵说完,出言打断,似是不愿听她再说。
江陵一时语塞,反应过来时才答道:“自是按照王爷定的律令,冒犯主上一律鞭笞四十。”
廖钟离点头,没有再言语。
江陵见廖钟离又是沉默,并不想给她解释,突然壮着胆子问:“王爷,你是不是和姐姐……”
话未说完,廖钟离一个眼神凌厉地射过去,江陵一惊,却仍不肯低头。
“你跟你姐姐也只在这倔强上有几分相似了,难道你说话前就没有意识到,你所说的完全是冒犯主上之语吗?”廖钟离收回迫人的目光,江陵顿时觉得浑身一轻,却仍咬着牙站在原地,不言语也不认错。
廖钟离知道她的性子,亦想起扶桑的倔强,脸上浮出一丝笑意,摇了摇头:“罢了,你下去吧。以后说话时带点脑子。”
江陵瞥见廖钟离脸上的那抹入迷般的笑意,不由一怔,脸上闪过一丝痛处与怨怼,眼中带着绝望看了他一眼,转身飞跑离去。
萧令快步行至扶桑的房前,一脚踢开门,口中喊了一声:“剑霜!”
弹指间一个黑色人影已跟在他身后闪身进门。
剑霜眉眼极像剑痕,艳绝的脸却冰霜般地面无表情。她伸出一只手,轻轻置在扶桑的腕上。
只片刻,剑霜已起身,恭敬地对萧令道:“娘娘只是被人灌了些会绵软无力的药,休息半日便可。”
萧令闻言神情一松,只静静看着躺在榻上的扶桑,双眉又不由紧皱。还好无恙,他叹了口气,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剑霜见状,悄声退了出去,轻轻掩了门。
等她转身想继续隐于暗处时,却看到花放眉头紧皱,静静地立在门前两丈处。
剑霜向花放行了一礼,正要离开,却听到花放问道:“娘娘没事吧?”
剑霜听出花放语气中的异样,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仍恭声答道:“无恙。”
花放点点头,眼睛却一直盯着那扇门,似乎正在犹豫进不进去。
愣了许久,花放终是自嘲一笑,道:“希望是我想错。”说完人影闪动,再看时已远远离去。
房内,两个人,一躺一站,一个一如残蝶低垂着翅膀,另一个一身素袍裹身如同神祗。轻烟悠悠,榻上女子在熏香的作用下安静睡着,可神情却不曾和缓,她眉梢轻皱,手指也偶尔用力,显然并不舒服。
萧令怔怔看着,疼惜与痛楚相伴而来,她居然在自己身边也会受到伤害,他怎能不内疚?原本以为自己的计划是天衣无缝的,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把一切都做好悄然隐退,可如今看来,他还是小觑了一些人。
这几年,自己都会时时痛不自已,扶桑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她以一女儿之身,在承担着保护真国皇室的最后一丝血脉的任务时,她所担负的压力有多大?
丧国之痛,家亡之恨,都一直折磨着她,而她如今却要守着当年最后攻陷真国国都的人,她又隐忍了多少?这样一个女子,被这些人当做争夺王位的工具,承担着那么多风险,她还能坚持多久?这只遍体鳞伤的残蝶又怎能堪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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