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情痴

尹国那边事态如何一直没能传出来，扶桑已经撤回了散布在真国周围的死士，这十一人有两个随着廖钟离回了尹国，剩下的九人中有五人被派回尹国打探消息，剩下四人则守在扶桑身边以防不测。
宋子谦一定是要保护扶桑的，只是比起自己，扶桑更不放心才六岁的晟儿，所以便让宋子谦形影不离地伴在晟儿左右，顺便也教给他一些防身的功夫。
扶桑曾经见过廖钟离用过那些功夫，她知道这些保命功夫虽没有花哨，但每一招每一式都逼人要害，她都不忍心去看。这种有些阴毒的功夫教给晟儿必然不是她愿意看到的，但宋子谦却十分坚持。他深知在危及自身性命的情况下，这种功夫是简单有效的，即使有些恶毒，也不失为一种保命良方。
在有些事情上，扶桑对宋子谦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虽名义上是她的护卫，但却实实在在是照顾了她多年的兄长。他虽然在很多事情上都是顺着她，但只要一涉及她的安全等问题，便是廖钟离发话也于事无补。
见宋子谦坚持，扶桑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看宋子谦和钟离二人，即使对这种招式都练得很好，与人对招时也很少用。只要人品没有问题，会一些也无妨。
见母亲不再反对，小家伙高兴地睡不着觉，大早晨便拉了宋子谦来习武，顺便把早起晨练的云镜也一起拉了过来。
云镜曾经有过颠沛流离的日子，所以这些功夫在实战中习得很好，只是他向来宠弟弟，也乐得陪这个可爱又执着的弟弟练武。
云镜原本勾着嘴角，指点晟儿一些动作的细节，只是当看到宋子谦时却突然严肃起来。晟儿一见表哥的表情变了，也回头去看，只见宋子谦背手站在那里，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师父。”云镜向宋子谦施了一礼，恭敬道。
宋子谦点点头，伸手扶他，却在手靠近他时突然翻掌，直逼他面门。云镜反应也不慢，身子向后一弯躲了过去，而在躲避的时候也骤然出招，一招经典的扫堂腿十分凌厉。宋子谦赞许地一笑，再次出招，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几百回合，最终云镜一个疏忽被宋子谦的剑指抵在了咽喉。
宋子谦撤了手指，在他手臂上点了一下：“这里，抬高。”
云镜顿悟，跟师父道了声谢，也不顾擦身上的冷汗，在一旁练了起来。
宋子谦没有再看他，只是转过身对廖晟问道：“方才看懂了什么？”
小家伙低头冥思一会儿，伸手比划了起来。
宋子谦眼前一亮，静心看小家伙像模像样地比划，心中却暗叹：果然是主子的儿子，天生便对武学有着极强的天赋，比之幼时的云镜丝毫不差。
“少主愿不愿拜属下为师？”
廖晟惊讶地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宋子谦。
“少主不愿？”
廖晟这才反应过来，咬了咬嘴唇道：“对不起宋叔叔，晟儿想让父皇……”
接下来的话廖晟没有说出口，耳根却红了一片。
宋子谦了然，知道在孩子的心里，父亲永远是最伟大的。他宋子谦虽然自幼丧父，但在他有限的记忆里面，父亲也是如山脉般巍峨，曾经的他也是费尽心力地想要赢得父亲的好感。就连他那样的家族都是如此，更别说是这样皇家出生的孩子。
“我知道了，主子的功夫不在我之下，但少主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属下一定知无不言。”
“多谢宋叔叔！”小家伙见宋子谦并没有丝毫不悦，对他的好感也多了几分。
扶桑站在长廊里静静看着几人，眼底终于有了些暖意。萧令从她身后绕出来，轻声道：“扶儿，该走了。”
扶桑点点头，随他上了马车。
这一次，是真的要去面对七年前、十七年前、二十七年前……所欠下的所有账务。
马车上，萧令拿出玉箫凑在嘴边吹奏，时隔多年，临安歌已经失了原有的味道，可仍然哀戚地让人心惊。
扶桑心中难免有些难过，可惜身边却没有趁手的琴，只能挑起车帘的一角向外看去。萧令停下吹奏，轻轻叹了口气。
马车里压抑地让他们受不了，扶桑猛然转过头：“三哥，我想骑马。”
“好。”萧令抱起她，一个跃身跳出了马车，外面早有几匹备用的马随着马车慢慢地跑，感到身上突然降至的重量自觉加快脚步。
萧令自己也跃上一匹快马，两人狠狠地在马身上抽了下，两匹马便如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去。
“主子！”剩下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急忙纵马追了上去。
剑痕和剑霜对视了一眼，均是无奈一笑，也随着众人向前追去。
扶桑和萧令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任性过了，可他们都知道这样的机会更是不多，等真相大白的那天，他们恐怕更没有资格如此放纵。手下人追上他们的时候，两人坐在一片草坪上休息，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美地不甚真实。
“主子。”剑痕虽不忍打破这难得的平静，但还是盯着众人相当不满的目光尽职地上前汇报情况。
所幸的是，萧令永远是那般的君子如玉，他将扶桑一起拉起来，转身笑问道：“怎样？”
“探子来报，那人确实在蒋国军营。”
萧令点点头，替扶桑摘去身上沾的草叶，对她笑道：“休息了这么久，也该启程了。早一日去见他，也早一日解脱。”
扶桑也笑了笑，随着萧令往回走：“三哥说的是，终归要有个了结的。”
终归……躲不过去的。
尹国，皇宫。
廖钟离已经能让人扶着下床走动，高太后和江陵在旁边照顾，已经许久没有回去休息。
“母后，您带江陵回去歇着吧。儿子没事……”
高太后抬手打断廖钟离的话，坐在他床边问道：“你现在还行动不便，让母后怎么放心离开？”
廖钟离无奈地扯开嘴角：“母后休息好再来看儿子便是，儿子这里有这么多人照顾，不会有事的。”
高太后不说话，脸色却沉了下来。
见高太后不为所动，廖钟离只能转头劝江陵道：“江陵，你还怀着身孕，回去休息。”
江陵许久不见廖钟离关心她，差点哭了出来，点头应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妾这便去休息。”
等江陵出去，高太后这才缓了脸色：“说吧，又打什么鬼主意？”
“母后真是的，儿子有什么想法都瞒不住您，那还有什么意思？”廖钟离难得的嬉皮笑脸。
“混小子！”高太后用手指戳了戳小儿子的脑袋，“你那聪明劲儿都是为了跟母后耍心眼的？”
廖钟离笑着躲：“儿臣哪敢，这不是就要告诉母后嘛！”
高太后怕他扯了伤口，哪敢跟他闹，只好拉住他：“行了行了，别跟我贫。有什么话快说，母后累了，还要去休息。”
“嗯。”廖钟离收起玩笑之态，表情也有些肃然，“母后，儿臣希望母后能替儿臣先带着意儿，有母后教养，儿臣才放心。”
高太后能哄得临帝一直宠幸于她，甚至是当年萧贵妃极受宠时也没有失去盛宠。而且能养出了两个如此出色的儿子，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一听廖钟离这话便明白他话中意思。
“谁要害意儿？”
廖钟离笑了笑：“没有人，儿臣只是以防万一。毕竟现在扶儿不在，儿臣又是这般模样，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早在你们出宫之时，哀家便已派了妥帖的人去照顾意儿。既然皇帝这么说，便先让意儿去哀家那里，哀家自会好生照顾。”
廖钟离听得这话，松了口气。母后说得严肃，说明她确实对事情上了心。而他廖钟离长这么大，还不知道自己这位母后上心的事还能办不到办不好的。
“那你准备怎么对付她？”高太后突然转了话题。
“呃……”廖钟离有些吃不消，“母后？”
“少来！当你母后傻？”
“母后……”廖钟离讪讪一笑，怎么自己身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聪明，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快说！”高太后瞪眼。
“她毕竟还怀着儿臣的骨肉，儿臣打算等时机成熟后，将她送走。至于孩子，儿臣打算将他送到真国，由萧令抚养，也算妥协。”
高太后听罢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若她不起那个心思，扶儿那丫头肯定会想办法给他们母子立足之处，可她偏偏……”
“母后别挂心了，儿臣一定会处理好这些的，扶儿是儿臣挚爱，儿臣定不让她和意儿受到丝毫委屈。”
高太后听后怔了一下，一抹苦笑在嘴角勾起：“母后差点都以为你是萧家的孩子了。他们萧家，的的确确个个都是痴情种，扶桑那丫头能铁了心跟了你不容易，你定然不能负她。”
“母后，儿臣倒是希望扶儿不痴情，那样，她心里也不会……”
也不会，留有那个人的位置。
此恨不关风与月，他生莫作……
有、情、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