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诗是李白的大作,某天夜里辗转难眠,看着窗外的秋景,想着自己的心境,就这样把满满的相思、惆怅和懊悔写了出来。谁知今日却被曦和翻出来取笑,“想不到将门女子文采斐然,就算自称第一才女的裴昭仪看了这诗也要甘拜下风不可。”
我上前想抢她手中的诗,她反应很快,我嘟着嘴撒娇道:“快还给我,好姐姐。”
曦和边跑边笑道:“我本以为你只是有点喜欢他,看到这诗才知道你已对他情根深种了,若是他知道会怎样?”
我听她开我玩笑,心中气恼,急忙跑着去抢宣纸,她跑到门口准备出去,谁知门一打开,一只手便轻易的将宣纸拿了去,正是莫绝尘。
他站在书房门口,一手拿着宣纸,一手自然的垂在身侧,他还未换下龙袍,玄青色锦缎上用金线绣了蟠龙翻腾,衬得他的脸更加清俊白皙,我们均是一愣,忙跪下行礼。
“都起来吧。”他依然看着那首诗,面无表情猜不出喜怒。
曦和十分有眼色的开口退到门外,“臣妾宫中还有事,先告退了。”
莫绝尘只是微微点点头,目光并没有移开。
曦和临走前,小声说道:“你的情诗就问你的好哥哥要吧。”
我脸上飞红,莫绝尘道没有什么反应,见曦和走远了,便走进书房顺手关了门,脚步渐渐逼近,我一直后退,直到身后贴上了桌子的边沿,他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温柔,“什么时候写的?”
我沉浸在他的注视下,乖乖回答:“就是有一天你翻了我的牌子却去了裴昭仪的永乐宫。”
他的笑容微微一滞,神色有些不自然,转头去看宣纸上的字,“当时我问你还爱我吗?你说放弃了,这可是欺君之罪。”
他的语气平淡无奇,我却想找个石头缝钻进去,当时信誓旦旦的想着再也不会爱上他,才过了几天便又被他蛊惑了,我沉默了,纠结着到底应不应该像从前那样无所顾忌的爱他,突然发现,即使像我这样没心没肺的人如今也有心事了。
我情不自禁叹了口气,扁着嘴抬起头,却对上一双神色清明的眼睛,从前在这双眼睛里我从未看明白过,但如今他的喜悦、他的怒气、他的关切都表现的淋漓尽致,我不懂这到底代表什么,我是问个明白还是顺其自然?我犹豫了。
华灯初上,灯光驱散了天边最后一片晚霞,弯弯的月牙儿羞答答躲进了云层,雾气飘散在黑暗之中,愈发看不清窗外的景色,只能感受到深秋的风带着一丝潮湿的寒霜吹进了皮肤,我站在寝殿窗前拢了拢身上薄薄的寝衣,蜀锦织成的寝衣柔软光滑,娇艳的牡丹盛放在月白透亮的料子上,长发及腰,广袖翩翩,白玉般的身子在轻薄的布料中若隐若现。
已经过了几天,我们还是处在这样不明不白的气氛中。
我等莫绝尘沐浴等的无聊,便打开窗看起夜半雪景图,但雾气太重什么都看不到,忽然间很想唱歌,我想了想,便吟唱出一首现代十分分主流的歌,“执着于君前一诺,不为功名拓,谈笑樯橹破,谁却吹灭,命中的烛火,御龙亦可从容过,命运的牵扯,缘蹉跎难洒脱,等你百年寂寞,多一世纠葛……”
唱了一半便觉得腰间一紧,便被莫绝尘抱了起来,他刚沐浴完,头发还没有全干,就这样随意搭在肩上,身上穿了一件宽松的绯色长袍,扣子随意扣了两颗,衬得肌肤愈发白皙光滑,大概是刚沐浴过后,身上的兰花香气十分明显,久久萦绕在我周围。
莫绝尘将我放在床的内侧,自己在我旁边半靠着让我靠在他怀里,一低头便能看到衣襟下雪白的皮肤,他目光温柔似水,毫不避讳的看着我,他穿绯色果然比我魅惑多了,“刚刚在唱什么?”
“我自己编的歌,好听吗?”我顺口答道,就算告诉他是汪苏泷唱的他也不认识。
他动了动眉毛,松开一只手来拨弄我额前的碎发,“也是前段日子想出来的吗?”
我不知道他是何意,便机械的点了点头,他听了眸色微变,更加紧的抱着我,“我不知道会让你这么难过。”
那日起,他便一直自称“我”,一时间我还有些不习惯,抬头傻傻的看着他,他低头看我问道:“你向静若打听什么?有什么事不能直接问我?”
我心中大喜,生怕他反悔,满脸兴奋的说道:“可以问吗?我想知道所有的事,你之前明明说了让我安分守己别妄想着你会喜欢我,那现在你又为什么对我这样?你把我弄糊涂了。”
“从来没有一个妃子会问我这样的问题。”他的声音温润柔和,在寂静的夜里有一种安抚的味道。
我有些失望的低下头,却听到他的声音悠悠传来,“好吧,我讲给你听。舞雩的父亲是我的老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与亲兄妹无异,原本我想替她挑一个寻一个世间最好的男人,但是她说她爱的人是我,执意要进宫来。”
我抬头看着他精致的侧脸,他目光深远,似乎在回忆那段尘封的往事,“父皇死后,母后做了太后,但是却居住在偏远的凝晖堂,不问世事,在宫里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就是舞雩,所以我尽我所能的护她周全,但是——”
他停顿了,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目光中带着些许悲戚的神色,我出生询问,“但是什么?”
他搂紧了我,继续说道:“但是派去保护她的暗卫却说发现她的父亲裴行俭与丞相许松往来密切,还发现他们与秦月国的往来书信,而我深信的女子竟替他们隐瞒至今,所以我便将计就计,让她以为我爱上了她,忌惮苏氏一族,将你父亲派出京城,好让他们可以趁机有所行动,到时再来个瓮中捉鳖。”
“瓮中捉鳖?”
他点点头,“苏将军让世人以为秦月军难以攻打,但是事实上明年春天便可以班师回朝,那时候他们的通敌罪证足以让许、裴两族跌落千丈。”
这应该是好事,肃清朝堂,我眼中微动,“那你怎么相信我爹呢?”
莫绝尘摸了摸我的头发,笑道:“因为父皇生前交代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要我无论何时都要相信苏护。”
我心中一暖,那么,相信苏护,也就是相信苏家,相信我?但是,对从小一起长大的裴舞雩都会背叛他,他对我大概也不会深信不疑吧,“那你相信我吗?是不是裴舞雩让你伤心了,你就再也不会相信别人了?”
他本来目光若有所思,听到我的问题,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嘴角抽搐,抬头刮了刮我的鼻子,“我如果不相信你?还会告诉你这种政治上的机密?裴舞雩的确让我失望,但她对我的影响还没有这么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