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涟漪在我这里吃了个瘪,恨恨道:“岩龄,你就等着吧。太子殿下自从入了魔,已经不是原来你认识的太子殿下了。他对一个女人的兴趣从来不会超过一个月,若不是我明着暗着阻挠他纳妾,他也不会如此恨我。把你带回南平国,不过是念着旧情,还有你为他生了个儿子罢了。你根本不知道,这四年里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可曾欺骗你。等时间一到,他厌倦了你,如今的一切,便都只是一个笑话!”
不可不说,她的这一番话是实实在在地戳在了我的心头上。我确实不知道这四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如今的莲华,也不再是以前那个莲华了。
她见我有所动摇,冷笑一声:“看来你还是太天真了!三花聚顶哪是那么容易痊愈的?宗师父和十二位大内高手耗损了自己的功力,凝成了数百年的修为灌输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却不小心走火入魔,白了头发。如今他只要受一点刺激,他就会变成原原本本,最本来的他,我们曾经所看不到的那个他。”
我有点震惊,莫非我见到的那个妖冶的莲华才是真正的莲华?那么残忍,那么冷漠无情的……莲华?
“那是魔,却是他自己的魔。他隐藏的太深太深,所以三花聚顶发作时,才会催发心魔,也就是最原本的他,他最邪恶的一面,”凤涟漪看着我不可置信的表情,恶意地笑了,“他不会认得任何人,那日我与他缠绵了两夜,他才恢复清明。”
我想起了前天晚上在客栈,他入魔后,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我的心突然一沉。
“这些事情,太子殿下自然不会告诉你,你若是怕我骗你,你自然可以去找他对峙。我只是希望他不要在这个时候推开我,推开凤家,”凤涟漪轻哼,“你自己掂量掂量事情的轻重罢,我能告诉你的,也只有这些了。好自为之!”
我有些恍惚地走了回去。灵云他们都在莲华的东宫,一进去,就看到团团朝我跑来,鼻子突然有点酸。
“母妃,你怎么了?是不是那个坏女人欺负你了,我让父君去欺负她!”小崽子敏感,察觉到我低落的情绪,气呼呼地说。
我摇摇头,把他抱起来,“乖,母妃没事,你陪母妃一会儿就好。”
团团在我的侧脸上“啵”了一口,奶声奶气地说:“母妃不要怕,有坏女人来欺负你,团团和父君就一起欺负回去。”
我看着不远处对我微笑的灵云瑶鹤,还有薄凉大侠,也露出一个笑,低声问团团:“为什么团团喜欢父君?”
小崽子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道:“因为团团喜欢母妃,母妃喜欢父君,所以团团爱屋及乌,也喜欢父君。”
我被他严肃的话逗笑了,“可是团团,要是,要是母妃……”我咬唇,“要是母妃不喜欢父君了,团团还会喜欢父君吗?”
团团看起来有点困惑,“为什么母妃不喜欢父君,母妃明明很喜欢父君啊!”
他的问话让我又有点想哭,“那,那你觉得父君喜欢母妃吗?”
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很认真很严肃地说:“父君很喜欢,很喜欢母妃,比喜欢团团还要喜欢母妃。”
我戳了戳他软软的腮帮子,“你这是哄母妃开心呢,还是你父君教你的?”
小崽子傻笑了一下:“是父君偷偷告诉团团的。”
我揉了揉他的脑袋,又把他放到地上,“你去找瑶鹤叔叔他们玩吧,母妃想一个人休息会,今天太累了。好不好?”
他点点头,糯糯地说了声“好”,就跑开了。
我一个人无意识地走着,也在想着凤涟漪说的话。虽然理智告诉我不要胡思乱想,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要想。有些事情,一旦种下了一颗种子,就会生根发芽。
我一直以为莲华是爱我的,也从未觉得他是在欺骗我。可是如今联系凤涟漪的话,我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比如当时他当着文武百官王公贵胄的面戳穿我们的关系,让我当众受质问,他如果真的在保护我,又怎么会让我面对这番难堪的场景?再比如,他的心魔。那个赤目妖冶的莲华,才是真正的莲华吗?杀人断尸,冷漠残忍,这才是那个我爱了这么多年的那个温柔纯净的男人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温柔与呵护,都是在欺骗我?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如今,我不知道是在质疑莲华,还是在质疑我自己。莲华让我不要胡思乱想,让我不要信任何人的话,让我回去再问他,是怕我得知真相,还是……
我觉得头疼。
这时候,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把我搂到了怀里,淡淡的问道:“又胡思乱想了么,凤涟漪对你说了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无法把那一段质疑给说出口,只是避重就轻道:“她说如今与世昌国之战在即,你不该推开凤家这个靠山。”
莲华只是轻笑:“没有凤家,我一样可以击败世昌国和曲子霄。”
这样的莲华让我确实有些陌生,哪怕是他以前说的那句“我做事情只论是否与我有关”,以及他陷害唐门的时候,我都没有觉得如此冰冷。
莲华,你真的变了吗?如果你真的变了,那我又该如何自处?
他垂目,道:“凤涟漪与你,只说了这些吗?”
我呐呐地点头,“她说不过我,后来自己走了。难道,难道还有别的什么吗?”
莲华轻轻抚摸着我的发鬓,“没什么,没说什么便好。说了,也是些不入流的瞎话,只能骗骗你罢了。”
我定了定神,抬头看他:“你还没告诉我,你和国王陛下说了些什么,还有那个凤侧妃……”
“也是凤家的事情,我已经拒绝了,”他温柔道,“凤涟漪心狠毒辣,留不得。”
我心里凉了凉,喉咙感觉涩涩的,“那……”
他颇有几分宠溺地说:“你终于记得要问我凤涟漪的事情了。当初我没有妃子,父皇愁着皇室血脉,便给我硬是塞了个侧妃,就是现在的凤涟漪。我想也作罢,被父皇实在弄得烦了,做挡箭牌也好,反正我与她,也并没有任何情意。你还不知道我么,不喜欢的人,我哪里肯碰得?而且我一直没有忘记你,哪怕当时的你在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影子,”顿了顿,“与她洞房那日,我与国师喝了一夜的茶,并没有踏进她的院落一步。”
我迷茫了。一个说东,一个讲西,我到底该信哪个?
“你也累了,早些去歇息罢。团团那里,我会处理好的,”他在我的额头印下一个吻,“这个本就该属于你跟孩子的位置和名分,我一定会帮你们讨回来的。相信我,好吗?”他温柔地注视着我。
我愣愣地点头,却是没回过神。
莲华的东宫十分大,我被小五带到了莲华的寝宫,他十分恭敬地说:“岩龄姑娘,太子殿下安排你到这里住下,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他的寝宫十分大,大到我觉得自己像是一滴在脸盆里的水珠。不过虽然大,这里的风格也一如既往的简朴,只是将原本廉价的东西换成了昂贵的。
我一眼扫过去,就见床后某处有一个十分华丽的梨花梳妆台,上面摆满了许多精美的首饰和胭脂水粉,还有男子的发带和玉冠。梳妆台旁边,是两口柜子,一口大的,一口小的。小的那口娇小玲珑,在这充满素白的寝宫里添上了一点色彩。
心情一下子有点沉重。
小五许是注意到我的眼神,连忙解释道:“岩龄姑娘不要误会,梳妆台和柜子是今日太子殿下专门吩咐我去张罗的,说是姑娘家的需要……”
我一愣,“是莲华让你去张罗的?”
小五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脸色,道:“太子殿下说,以前姑娘很喜欢他送的首饰和衣服,只可惜当时没有多让姑娘开心。如今这些都是上等的胭脂水粉和绫罗绸缎,姑娘还满意吗?”
我咳了一下,“自然是满意的,你下去吧,我自己随便在这里转转。”
小五走得有些匆忙,大概是跟莲华打小报告去了。
我看着那些胭脂水粉和首饰,忆起往事,又不由得叹了口气。那时莲华还骑着矮脚马,我也还穿着粗布衣,他给我买的是街上小摊的簪子。后来也买过那什么斋的,久到记忆已经有些微微的模糊了。
拿起一支十分漂亮大气的金步摇,一边在手中把玩,一边体会着自己没头没脑的复杂心情。他送什么给我,我都是欢欢喜喜的。但是时隔四年,这些奇怪的心思琢磨着,琢磨着,又有些变了。
赶了一天路,刚才又在御书房那里跟国王陛下和凤涟漪斗来斗去的,我真是累坏了。把金步摇放下走到床边,又开始搭起窝来。
这些年虽说我是世昌国的皇后娘娘,但是王爷把我保护得很好,没有让我面对后宫的尔虞我诈,也没有让其他人为难我,让我躲在他身后那小小的一方碧嫣宫做我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只是在大场合,需要我出去装模作样一番罢了,只是这样的大场合也很少。
但是南平国的皇宫又是另一码事了,我不确定我是不是还能像以前一样,永远躲在莲华的东宫里当缩头乌龟,独留莲华一人在外头苦苦支撑。
蹭掉了鞋子,连衣服也懒得脱,直接往窝里一钻,闭了眼就睡死了。
醒来时,天还暗着,桌上掌了一盏灯。我努力睁开眼,看了看四周,没有莲华的影子。
刚想起身喝杯水,就发现我的窝不太对劲。我仔细看了看,忍不住眯了眯眼。
平时我做窝,总有个习惯,就是把一张大被子卷在一起,然后自己钻进去当虾仁。哪怕我睡相的尺度再大,也没有这般,被子完全摊开过的。
我狐疑地掀开被子,就见到我身边的床铺有一个陷下去的大印子,就跟一个人的形状一样。这被子是上好的云锦丝,十分柔软,所以是看得到印子的。伸出手往上面摸了摸,还是热乎乎的。
莫非,莲华来睡过,后来又走了?
我有点莫名其妙的窝火。从前在宫里,也是听花落说过的。王爷有一个自己单独的寝宫,美(男)人们都在另外的寝宫,他要是自己想临幸哪个,他就往哪个宫走,不睡寝宫了。
这月黑风高激情夜的,他睡了又起,还不在寝宫,所以,他这是往哪个宫殿去了?凤涟漪那里?
一想到凤涟漪那张得意忘形的脸,我的睡意一下子就被心机婊灭掉了,三下五除二爬起来,穿了鞋子,又去柜子那里随手拿了件莲华的大衣披上,跑去外面找小五。
哪知刚出门,就听见小五的磨牙声。我脚步一顿,往门口看了一番,才看见小五四肢大张,没什么形象地在一个角落里睡死了。
我用脚轻轻踹了踹他,“喂,小五,你醒醒!”
小五大概是习惯半夜睡着被主子叫醒去伺候了,我一出声,他就立刻睁开眼,只是两片眼皮还耷拉着,声音却是作出了一个新的高度,又端庄又官方:“岩龄姑娘,有什么事要吩咐小五的吗?”
“你家太子殿下去哪里了?”我凑近了一点观察他的表情。
谁知他却突然瞪大了眼睛,“啊?太子殿下?呃,这,这……”他吞吞吐吐地说,“小五不知道啊……”
我眼睛一眯,伸手揪住他的耳朵,使劲拧了一把,威胁道:“你到底说还是不说?你要是说了,天下太平;你要是不说,我就拧下你的耳朵炸了滚,滚了烫,烫了蒸,最后在放到太阳底下晒成干下酒吃!”
这单纯的孩子显然是没遇见过我这样的女流氓,吓得整个人都在哆嗦,苦着脸说:“岩,岩龄姑娘,小五,小五是在子时见到太子殿下出门,但是殿下没有告诉小五他要去哪里啊!本来,本来小五以为是出恭,不过,不过如今都丑时了,大概,大概……”
我的脸一沉,“告诉我凤侧妃的偏殿在哪里。”
小五一呆,然后手指颤颤巍巍地给我指了条路,“出了院子,左拐,直走就到了。”
我的牙齿磨得“呲滋滋”地响,手下揪耳朵的动作也使上了力气,“嗯?没骗我?凤涟漪跟莲华住得那么近?”
小五欲哭无泪,“岩龄姑娘,你是未来的太子妃娘娘,小五哪里敢骗你?当时凤侧妃搬进东宫时,太子殿下就给她随手指了一处偏院,的确不远啊。”随手一指都能指得到的地方,能有多远?
是啊,“随手一指”都指得到的地方,能有多远……
我放开了小五,任他伤心得捧着自己被我拧得红彤彤的耳朵黯然神伤,然后独自踏上了那条路。
凤涟漪跟我说,他们过得十分“滋润”,莲华却对我说,他没有碰过凤涟漪。眼下,我就亲自去看看,是凤涟漪这心机婊在骗我,那她就等着被我炮灰;要是莲华在骗我,我就,我就……
我:“……”
暗叹不争气的自己,最终还是吊死在了一棵树上。
要是莲华骗了我,那我又该当如何?与他撕破脸?想着想着,我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与其说我与王爷隔了一些距离,倒不如诚实地说,我最怕的,还是那个我未知的莲华。三花聚顶的魔性有多邪门,我虽然亲眼见到过,可是若要深入去了解,我还是不敢的。
但是在莲华和凤涟漪之间,我目前还是相信莲华的。凤涟漪这心机婊的话也许是假的,也许半真半假,我都不能全然信得。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想,然后酸死自己。
想着想着,同时也是路盲的我竟然没有走错路,来到了一处偏院前。里头一片乌漆抹黑的,大概是都睡下了。
我不甘心地往里面走,走了半圈又迷茫地停下来。
糟糕,刚才只问了小五凤涟漪住的偏院在哪里,没有问凤涟漪的房间在哪里!那这偏院里这么多房间,又没有点灯,让我爆发超能力找吗?!
我对着面前的一扇扇门瞪眼,瞪着瞪着,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如果莲华是要与凤涟漪口口的话,以他的体力和能力得折腾到天亮还不知道能不能知足的,那么不就只要听哪个房间里有口口的声音不就好了吗!
然而想是这么想,又酸死我了。那夜在客栈,莲华一反以往的温柔传统,一下子弄得花样百出又十分口口,我自然是体会到那种感觉是有多亲密的。一想到莲华也跟别的女人如此做过,我的心就像一只只(心)蚂(机)蚁(婊)在挠我的甜糕的那种窝火。
我气冲冲地跑到其中一个屋子,听了边角,却没听到什么动静。然后又跑到下一个,这样一个一个听过来,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间房,让我抓到了小辫子。
仔细地听了一番,听(气)得我老脸特别红,正要起身在纸窗上戳一个洞仔细瞧瞧里面的情况,旁边却突然传来一个无奈的声音:“好听吗?”
我心烦意乱地戳开纸窗,“好听个他XX,你别闹,我是来捉奸的!一会儿要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你记得帮我运尸!”
那个声音低低地笑了:“原来你这么在意为夫啊……”
我仔细地看着里面的一片黑漆漆,正欲回答,却突然大概好像也许可能发现了些什么,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双手轻轻把我揽到一个温柔的怀里,指尖轻触着我的发鬓,头顶上方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为夫以为你累了,所以让你歇息。没想到娘子X求不满,还来这偏院听别人的床脚了。等回到寝宫,为夫再好好与你‘谈心’一番,娘子以为如何?”
我咽了口口水,做了一瞬的心理准备,终于抬头怒瞪他:“你尽说些鬼话!为什么半夜三更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跟那个小XX恩恩爱爱完了刚打算回去装样子?”
莲华的眼神有些泛冷,“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你宁愿信了凤涟漪的话,也不愿信我的?”
我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凉飕飕的,心头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我怕啊,都四年了,而且我也看到了你的变化……”
他似乎是真的生气了,丢下我转身就走。
我一怒,朝着他的背影狂吼:“莲华,你要是敢走,我就把你的眼睛耳朵鼻子还有小XX都割下来封在罐子里酿个三年再拿出来喂猪!”
莲华的身形一顿后又瞬间僵住,然后树顶飞走了几只被我吓坏的鸟。
那个在房间里口口的男女也听到了我的咆哮,口口声一下子停了。那个男的说:“外面是谁?”
那个女的声音有点惊慌,说:“是我听错了吗,我怎么觉得像是太子殿下的那个小贱人岩龄?”
我:“……”X了个XX的,被发现了!
眼看着房门就要打开,我焦急地张望四周都觉得已经来不及跑到隐秘的地方藏起来,正打算眼一闭腿一蹬破罐子破摔的时候,鼻尖突然闻到一阵清淡的竹香,带着四年前的味道,把我卷入一阵狂风暴雨。
睁开眼,我看到自己已经回了莲华的寝宫,小五在一旁站着。他垂着眼,不知是在打瞌睡还是装高冷,没有说话。
我傻傻地问他:“小五,我怎么回来的?”
小五抬眼,道:“是太子殿下把姑娘你送回来的。”
我震惊,刚才那一刻不过只有那么一瞬的时间,哪怕莲华身怀绝顶轻功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回到了寝宫吧?那一段路虽然说不长,但也是一段距离啊!
小五像是看穿了我的疑惑,笑道:“姑娘还记得那日在世昌国的金銮大殿上,太子殿下与世昌国的皇帝武斗时候的场景吗?”
他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那时莲华突然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我以为他不见了,到处找他。谁知,他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还是与我面对面零距离。那一刻太过美好,美好的以为我都眼盲了。这样前后一联系,得出的结论却让我吃惊:“难道,难道莲华可以一下子从南平国变到世昌国吗?”
小五被我这个结论吓得目瞪口呆,“岩龄姑娘,那不是变来变去的,只是一个障眼法,是三花聚顶的高乘境界。太子殿下他只是,只是……”他呐呐地说,“可以掌握了罢,倒不是变来变去的。”
“等等,”我抓到一个关键信息,“你说什么,这是三花聚顶的高乘境界?那他要是使出这个障眼法,不就是又入魔了吗?”
小五点了点头,犹豫道:“应该……是吧。”
我没想到这魔性那么可怕,方才莲华只是生了个气,就又入魔了?!
“那,那他现在在哪里?”我急忙问。
小五为难地说:“岩龄姑娘,你还是早些歇息吧,太子殿下说他累了,让我好好照顾你。”
我的心一涩,“噢,那他,那他还有没有说什么别的?”
小五摇摇头,然后便不愿多说,径自退下关上了门。
我有些失落地回到我的窝里。莲华他又生气了吗?可是他为什么不跟我解释一下,一直要我相信他……
想着就叹气。他这次连我的面都不愿意见了,想来是真的动怒了。
一想到这里,我一怔,然后连忙跑到门边开门,视线一转,果真在那个角落里昏昏欲睡的小五,问他:“小五,你们太子殿下每回入魔,都是怎么解决的,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小五一脸迷茫地看着我,“小五也不是很清楚。四年前,太子殿下刚醒来的那段日子,皇宫里几乎要成为他的屠杀宫了,是宗师父和所有大内高手合力才让他恢复。近年来很少入魔了,偶尔几次入魔,太子殿下就自己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哪里,反正他回来的时候,就正常了。”
我有些失落和心疼他,但是又不知道哪里去找他说说话。只好像小五说的,等他自己平静下来了,回来了再去问他。我打定主意了,只要他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我不给他添麻烦。
深吸一口气,我又躺床上去了。
第二日,我起来后,也顾不上吃小五给我拿来的早饭,急急忙忙问他:“莲华回来了吗?”
小五的手一顿,勉强笑了一下:“没那么快的,大概,大概还要好几天吧。岩龄姑娘,你还是先来吃早膳吧,等着等着,太子殿下自然会回来见你的。”
我很失落地坐到椅子上,“那以前他一失踪,要多长时间才会回来?”
小五想了想,说:“怎么也得两三天。”
“哦……”我拿着筷子戳了戳馒头,“那世昌国那边的战事怎么说了?”
一说到这里,小五的神情蓦地变得严肃,“战鼓已经敲起,世昌国的大军已经在城外安营扎寨了,最迟不过一个月,他们一定会攻进南平国。”
我一惊,“一个月?这么快,那万一他们知道莲华如今的情况,提早攻进来怎么办?我们国的大军可有准备?”
小五说:“今早朝堂之上,陛下就与众臣在议论此事。当时知道是世昌国的皇上亲临战场,几乎没有大臣敢迎战,最终……”
我的心一突。王爷不是受了重伤么,怎么亲临战场?那是不是意味着花落可能也在?
“最终怎么办?”我问他。
小五笑了笑,“最终,国师大人应了战,当这次战事的主帅。”
我傻眼,“什,什么?国师大人当主帅?”国师大人不是那种应该站在观星台上说什么紫微红鸾星,顺便拿着一把桃木剑在什么祭奠上挥来挥去的道士吗,怎么会是武将,难道我理解错了么?
“唔,岩龄姑娘,国师大人在朝中的地位可见一斑,甚至远远高于凤家。他出自庶族,但能力十分强大,是整个南平国唯一可与太子殿下抗衡的人。不过,国师大人是站在太子殿下这一边的,与太子殿下私下交情颇深。此次出战,想必也是太子殿下安排的。”小五得意地说。
我想起来了,上次莲华同我解释他与凤涟漪的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他去找了他的好基友国师大人,与他“喝”了一夜的“茶”。
唔,本来觉得没什么,但是现在突然这么污是怎么回事!
既然莲华都安排好了,我也就不担心了。刚要吃馒头喝粥,门口就传来了一声冷哼。
我抬头,就看到了那个四年前在世昌国的宫门前害我跟莲华分离的罪魁祸首,依旧顶着她那两团波涛汹涌,神情冷冷地看着我。
我继续吃我的馒头,“小五你先下去吧。”女人的事情还是得由女人来做最后的解决。
小五看了看绿意,有些不情愿,“岩龄姑娘,这……”
“下去吧,既然太子殿下不在,那么作为他娘子的我自会好好招待客人的。”我用力地用牙齿将馒头撕开,恶狠狠地瞪着她。
小五走后,绿意这小婊砸就大喇喇地走了进来,“没想到时隔四年,你还是回来了。”
“是啊,托你和宗卿水的福,我胡汉三又杀回来了。怎么,很意外吗?”我将馒头咽到肚子里,“四年了,没成功,这到底是意外还是必然呢?”
绿意听了我的讽刺,竟然没有发怒,反而淡淡地说:“是啊,这是必然,四年已经能够很好地说明一切了。”
我倒是愣了一下。原以为她会像四年前一样,高冷地让我离开莲华,可是她这般轻描淡写的话却让我有些不敢置信。原来四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很多很多,连当初对我冷眼甚至要斩我除根的绿意,如今都这么看得开了。
谁知我这边刚对她改观,她又冷冷地来了一句:“不过,我也不可能来恭喜你们两个。”
我疑惑:“那你是来干什么的,落井下石,还是跟凤涟漪一样给我一个下马威?”
绿意冷冷地说:“我只是与你就事论事,关于南平国与世昌国的一战。”
“你也是要来劝我,不要让莲华放弃凤家这座靠山?”我悠悠地喝着粥,“你跟我说没用,这件事莲华已经有了主张。”
“你倒是心安理得,”她嗤笑,“莲华有什么安排,你倒是说说看。你可知道,今日早晨早朝,没有一个武将愿意辅佐国师出战世昌国,也就是说,只有国师一个元帅,以及下面的士兵。没没有一个正将,有一个副将,没有一个军师。世昌国百万大军,我们南平国只有寥寥三十万,连个像样的将军都没有……”
我的手一顿。
“这就是莲华所谓的安排?他不过是哄哄你罢了,”她冷笑,“没有了凤家,也就意味着没有一位将军肯主动请命,文武百官都是与凤家同一条心的,而不是与皇室,与莲华。岩龄,凤家的权势已经到了你想不到的地步。更何况,你别忘了,哪怕国师与莲华交情再深,嫡族与庶族,终究是个过不去的坎。”
我假装镇定,“你这么费力地同我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目的又是什么?哪怕我去劝莲华,他也不一定听我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到来而造成的,我只是想让你意识到这一点,然后自己去为莲华做一些事情,”她轻哼一声,“在男人背后躲着的胆小鬼,莫非你岩龄就是这样的人吗?”
我被她说得又几分恼羞成怒,一拍桌子:“当然不是了!”
绿意站起身,往门边走去。走到门口时,回过头来看我,神情冷冷道:“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莲华和凤涟漪的事情,是真的。”
我的筷子掉到了地上,一个可怕的想法盘踞在我的脑海,声音有点发抖:“你,你说什么真的假的,我听不懂!”
绿意又转过头去,“难道你察觉不出来么,莲华已经不是四年前的莲华了,因为三花聚顶,他渐渐被自己的另外邪恶的一面吞噬。也许你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娶凤涟漪。自然,陛下的逼迫和凤家是一层面,还有一层面是……”她侧目,面无表情地吐出几个字:“莲华亲口对我说,因为凤涟漪很美。”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似的,喃喃:“那他,为什么不娶你呢?你也很美……”
“因为?”她突然仰天大笑,“因为什么?因为三年前,他得知我不能生育?”
我恍遭雷击,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
“凤涟漪可以生育,只不过她一直没有怀上罢了。在暗地里,他养过不少女人,”她嗤笑,“只是都被凤涟漪明着暗着解决掉了。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把你带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