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桃花逐水流……”逐水流者也许安逸,也许想着做那引导万物的流水,可是真正成为流水的人,承载了那么多的期盼与期许,自是有着自己的无奈,往往还无人体谅,无人在侧,偶然夜深人静独自入眠,难免心内戚戚然。
“好!”君隐见皇上陷入沉思,赶紧出声打断,“夜深了,时间不多了,我们谈正事吧。”
皇上抬头,眼里精光毕现,“明日不会走?”
君隐为难,这时候皇上竟还想着留住他们,要知道时间紧迫,安全第一啊,他可不敢拿那么多人的命开玩笑,也不敢错过了时机导致许多人惨死。
“事毕,子衣愿回宫复命。”子衣忽然在一边回话道。
皇上扭头看着不着一物的女子,素净的脸上带着柔和的微笑,干净的白衣却比七彩的彩裙还要美丽,皇上看着点了头,“说定了。”
就是这三个字,让君隐悔恨不已,没有先开口就是这样,君隐觉得自己当时真是傻到家了!出了皇宫一路上他都在悔恨此事,子衣看出来了,只是笑着看着他,很有嘲笑的意味,似乎觉得很有趣。
“我们能赶上吗?”子衣故意提了个话题要岔开君隐的鬼心思,他肯定想着如何反悔刚才的约定。
“嗯,这么拼命都赶不上,我就去撞……豆腐。”君隐在最后还是改了话头,季子後的速度,他赶得上吗?只能拼死一搏了。
“希望……能赶上吧。”子衣看着马车外的风光,和那次北上不同,这次的心情,比上次仿佛更加沉痛,当时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已经痛不欲生,现在却可能要面临别人的悲伤,或许,会更加悲哀,会记忆更加深刻而长久。
君隐也看着车外,可是随即拉下帘子,说是风冷,不要冻着了。还记得上次北上取雪莲,路过了辽城,当时去为总督府的总督大人看病,却是一位姑娘病了,就是后来濯水口中的尹似夕,君隐都没想到,这个在他记忆力只留下一抹红色的姑娘,却是牵制住总督大人季星宇的人,可以不用伤及任何人就让季星宇自动退出,在这一点上,君隐对濯水还是很佩服的。
君家的信息网似乎比他设在全国各地的还要复杂和精密,似乎准确率也很高,可是偏偏君家传出的消息却是最不可靠的,真是奇怪的一家人,不过君隐觉得这也挺对胃口的,所以和君家的合作似乎根本就是没有商谈的直接融合。
“君隐,你说这一次,真的可以结束了吗?还是,只是另一个开端……”子衣有些困了,也累了乏了,靠在丈夫身上,轻声说着,声音渐渐淡了,飘散开去。
君隐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看着她,为她披上一件狐裘的披风,把她抱紧了些。这些,他都会考虑清楚,不需要她操心。
“睡吧。”你只要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用过晚饭,濯水随着子後离开,两人谈笑着往濯水的住房走去,剪了灯芯,两人对坐在桌边,濯水保持着浅笑,看着子後的沉默,轻声说,“明天的比武会顺利进行吧?”
“不知道。”子後从恍惚中回神,看着濯水一笑。
“我可以保证,我这方面没有问题。”濯水看着中间的灯,灯罩和宫里的宫灯有些类似,花纹和镂空的图案都很精致美丽,濯水有些走神。
“是吗?”子後只是看着她这么不在状态的回答了句。
“子後,你知道吗……”濯水说着伸手拿掉了灯罩,灯光明亮了一些,照在她脸上,有种柔和的美感,“你说西泽对你说过那样的话,我就想,为什么西泽会那么说,明明……我有记得告诉他,你才是最需要留意的人……为什么他会那样说……然后我就想明白了……”濯水的手一直在灯前忽而罩住灯火,忽而移开,此时她抬起头,伸手捏住了灯芯,也不知道烫疼的感觉,灯在她手指里熄灭了。
“西泽他知道你不会是真的带话的人,但是他想找个理由回到城里,所以他假装听信了你的话,他一定是没有预料到,你会让我亲手杀死他,否则……他绝不会这样,绝不会用这种方式惩罚我。”濯水一口气说完了才喘着气抬头看着子後的眼睛,此时周围一片黑暗,濯水的眼睛特别的亮,特别的清澈,所有事情她都明白了。
西泽只是担心她会因为矣厢的关系不冷静而受伤,西泽也绝没有因为她那句醉话就当真,就算是矣厢亲自出面,西泽也肯定不会相信的。西泽一直都是她的西泽,他最信任的人只有她一个,同样的,他最担心的人也只是她一人。
自始至终,西泽并没有怪责于她,西泽原谅她的迷恋,原谅她的犹豫不决,原谅她的酒后失言,西泽是她最重要最重要的弟弟。这一点决不会改变,所以,她明天要做的事情绝对要做到。
子後怔在那里,呆呆忘了言语,他从没体验过这样的感情,除了对面前的这个人,他从来没产生过这样深厚的感情,会对一件事,一个人的死如此长久的耿耿于怀,自从母亲死后,谁对他来说都无所谓,这样已经很多年了。
“我先走了。”濯水站起身。
矣厢吃完饭后就一直坐在那晚的台阶上,看着对面的房间,隔了一个不太大的天井,他不知道这个距离对他来说是近是远,她又是近是远。矣厢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于是什么也没想,只是看着对面。过了一会灯熄了。
矣厢还是坐在那里看着对面,然后看到门开了,女子窈窕的身影勾勒在门框里,濯水对着他微笑。矣厢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到了她的笑脸,虽然隔了有些远,天色又很暗。
矣厢看到濯水向他走过来,走到天井里就已经跑起来,一口气跑到他面前然后扑到他身上,把他扑倒在地。矣厢感觉到熟悉的拥抱,濯水搂住了他的脖子,然后是熟悉的气息靠近来,接着是柔软的唇瓣。矣厢不晓得该不该笑,可是嘴角的笑容已经泄露了他的心意。
矣厢在她刚接触到自己的唇时就一个转身把她压倒在地上,刚才他被撞到在地的疼痛他并不想她承受,因而他扣着她的头让自己的手撞在地上,另一只手控着她的腰,全部的力道都由他承担,濯水只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并没有感觉到大地的冲击力。
矣厢的吻一如以往任何一次的狂热,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濯水也忍不住笑起来,飞扬的容颜在黑暗里也遮掩不住。
子後站在对面的门口看着对面的两个人,纠缠着的人影交叠在一起。子後只是很冷的看着,没有言语,表情没有笑容,只是淡定和冷静。
最后的最后,她会是他的。他可以确信,从没任何事让他如此确认。
停止的时候濯水喘着气勾着矣厢脖子问,“怎么样,相公大人还有什么要求吗?”矣厢看着身下的人儿,娇小的身子完全在他臂弯里,矣厢听到她的称呼忍不住勾唇,听到她接着说,“小女子有求必应。”
矣厢抱了她起身,往自己的厢房走去。
“有件事一直想问你。”矣厢先开口说。
“哦……是关于星野哥哥的吧?”濯水在他怀里睁着大眼睛看着矣厢问。矣厢以前从没发现她也有如此清醒不迷糊的状态。
“嗯,你当初,是真的打算嫁给他吗?”他一直耿耿于怀的还是这件事。
“那个呀,当然是啊,我们达成了共识的。他当时已经怀疑家里掌权的不是季侯爷而是子後,所以想和我合作,他也想夺权啊,不论是他的父亲当权还是他的弟弟,对他来说,不都有些难以接受吗?因为他认为季侯爷已经老了,而子後按照长幼有序又排在他后面,至于星宇则是一直置身事外,隐居在这边城里。”
“原来如此。”矣厢不知该恼还是该喜,虽则当时恨透了她的任意妄为,现在听来,却是自己错了,可是,为什么她和一个外人达成了协议,却没有告知他哪怕一丁点的真相?矣厢还真是觉得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太不好受了,就好像所有人都和她连成一线,却只有他一人,连情况都不明。
还是说,是他自己太笨,看不清时事?
但是,现在所有事情都解释开来了,她的意图也很明显,因为他会成为季子後的第一道靶子,所以她选择了让他完全不知情,这样不参与的政策,也是为了保护他。矣厢有些明白喜欢一个人和被一个人喜欢,是多么美好的事情了。
“娘子,今晚好生休息。”他轻声说着,把濯水放到床上,带着笑意,现在的他可以面对所有的痛苦的困难,虽然明天的事谁也说不准,可是他并不打算在此时,他并不是没有欲望,他只是认为,以后他的机会还很多,他相信她。
“矣厢……”濯水见他真的把她放到床上打算离开,拉住他衣角,抬着头有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矣厢一时错愕,濯水她这是做什么,难道没打算好好应付明天的比武吗?
“我……今晚没办法和你一起睡,会欲火焚身的。”矣厢蹲下身好言相劝,他根本现在就有些克制不住了。
濯水仍旧那么望着他,“我没让你克制啊……”说着低了头。
矣厢看着她,解衣上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声说,“无论如何,明天都不可以输。因为我不相信死后有灵魂。”他吻吻她额头,接着说,睡吧。
濯水看着面前的容颜,俊逸的面容带着一丝丝满足的微笑,他没有碰她,虽然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渴望,但是他克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