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被逼

独坐在凤栖宫的海棠面对着满宫的红色，只觉得满心的压抑，这凤栖宫是先圣昭皇后的宫殿，也是天凤朝公认的国母的住所，这里紧挨着乾明殿，远离后宫，凤清城将自己囚禁在这里还当真是别有用心。
乾明殿四周不仅一日十二个时辰有羽林卫守护，暗中还有数十影卫，自己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中插翅难飞。
为今之计只怕得向流风他们求救了，现在流风为影卫首领，不知道能不能从他手中取到影卫的分布图和轮班时间。
“阿棠，不要想着能逃出去。你若走了我便即刻问罪于流风等人。”
凤清城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远远的站在宫门口，一身明黄龙袍在昏黄的灯光中亦幻亦真。
海棠转眸望着他，这个自己曾经陪伴了九年的人已经陌生到自己都不认识了。
“你觉得我会怕？”
“不会，但是你放不下，阿棠，你太过多情又太过无情。”
凤清城走到海棠对面坐下，一双凤眼满是爱恋。
“我说过，我若为君，你必为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你若不想我迁怒于无辜的人就安安心心留在我身边，趁早死了出宫的心。”
海棠却面露嘲讽，不再看他。
凤清城却好脾气的凝视她许久，才缓缓起身道：“等会儿我会让连翘来做你的贴身婢女。我现在还有些事，明日再来。”
连翘来凤栖宫时正看见海棠对着窗户，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阿棠。”
“唔，阿翘你来了。”
连翘打量了海棠一阵，突然掩面而笑。
“倒是胖了几分。气色也算不错。可见这阵子你生活得不错，可是为何你又回来了，不是说主子放你出宫嫁人了吗？可是嫁给那许谦澈？”
海棠苦笑了一下，原来连翘她们对自己的事竟一无所知。
“阿翘，我不是自愿回来的。”
“咦？那你为何…”连翘的杏眼满是疑惑。
“是凤清城逼我的。”
连翘忙捂住海棠的嘴，“阿棠，主子现在是皇帝，不能直呼其名。”
海棠瞅着连翘这小心谨慎的样子苦笑更甚了，原来连连翘都已经开始敬畏他了吗？自己若是直接求救只怕是为难她也是为难她们之间的感情了。
连翘将宫殿里边其他婢女打发了出去才拉着海棠走进内间，轻声道：“其实对于你跟主子还有许家主的事情我也只是大概知道，但是流风哥不是说主子已经给你自由了啊。你这次回来主子是使了什么法子要挟你了？”
“无事，不用担心，虽不是自愿的，但是也不算是他要挟我，我自己来的。”
连翘还是有些不信但是海棠竟然这样说了她也不好追问，只好点了点头道：“那你先放心呆着吧，主子让我贴身照顾你，可见还是顾念着往前的情意的，等他心情好一点咱们一起去求求他，没准他就放你离开了。”
海棠只是点头不再说话。
次日，凤清城下了朝便急匆匆的来了凤栖宫，海棠却还在睡，不知怎么她进来特别嗜睡。凤清城遣退了身边的宫人便坐在她身边呆呆在打量着海棠的睡颜。
细长的眉眼舒展着，碎发凌乱的笼在脸上，气息安稳。
他的海棠虽没有倾国倾城的面容，可是这样望着却也有一种独有的清隽，似一朵白海棠花。
海棠睁开眼便对着凤清城略有些傻气的笑容。
皱眉道：“你守着我作甚？连翘呢？”
“阿棠，你睡了这么久，渴不渴？饿不饿？”
凤清城见海棠想起身，便忙将床榻边的鞋子提起，握住海棠的脚。
“我自己来。”
海棠准备抽回自己的脚，凤清城手上却使了劲。
“我来，现在换我来守护陪伴你，将你曾经给我的九年补偿回来。”
说罢，温柔地替海棠穿好鞋，招呼婢女给海棠洗漱，又亲自替她拧了帕子净脸，一举一动皆温柔体贴，细致入微。
原本有些显得魅惑冷冽的凤眼里满满的都是温柔。
海棠望着这样的凤清城，莫名的有些伤感。
“其实你不需要这样，我心中早已经没有了你。”
凤清城替海棠夹菜的筷子在半空中顿了一下。
“我知道，不需要你时时提醒我，可是即使我知道，我也愿意。人心总会有软的那一日不是吗？我会等你，三年，十年，甚至更久我都不在乎，只要你在我身边。”
海棠凝视着凤清城那双诚挚的眼睛，唯有苦笑。
“快吃吧，菜凉了。”
默默用完餐，凤清城又回了乾明殿处理政务。
天下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乌连十八州还在古君华的手里，他的日子也过得也不轻松。
海棠整理了一下心情，现在还是正月，栖凤宫的奇花异草已经有些打包了，偶尔有几丝花香飘来，盈满整个宫殿。
连翘望着海棠今天心情似乎不错，便想与她一道儿去逛御花园，虽说凤清城登基已经一年了，连翘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好好逛逛御花园。
海棠虽对那传说中的御花园没有什么兴趣，可是她昨晚想了一整夜，自己若想脱身只怕只能靠自己了，既然要靠自己，那这宫中的守卫安排甚至影卫的安排就得好好打探清楚了。
便也随着连翘走出了凤栖宫。
御花园里已经开了不少花了，大多都是花房里培育出来然后移植到这里的，这样的花一般只有几日的活期，等花一败就会被移除。
“啧啧，御花园就是御花园，人家的花都还没打包呢，这里就姹紫嫣红的了。”
连翘望着这满院子的花，乐开了怀。
海棠却笑不出来，一双眼只关注着那些羽林卫的逡巡，多少人一对，多久逡巡一次。虽说自己这样打探有些缓慢，但是自己好歹也是影卫出生，多花些时间也能摸清楚了。
“阿棠，你瞧连牡丹都开了呢。”
连翘瞅了瞅四周，将一朵魏紫从枝头掐了下来，别再自己发间。
“阿棠，好看？”
海棠却没时间理会她，敷衍道：“嗯，好看。”
“好看？本宫瞧着倒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身后一道嘲讽的声音响起。
一身大红宫装的女子身后跟着四五个婢子耀武扬威地走过来。
连翘咬牙，闷闷地朝那女子行了一礼。
“拜见昭仪娘娘。”
尔濛却置若罔闻，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海棠。
原来是聂海棠吗？住在凤栖宫的女子就是聂海棠？自皇上登基以来自己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现在却日日守着这个女子？
尔濛恨不得将聂海棠掐死，可是残留的理智告诉她，聂海棠不是她能奈何得了的。
“聂海棠！你是瞎的吗？难道你没看见本宫吗？别说你现在还没有名分，就算你成了皇上的女人也是小妾，本宫才是原配！”
海棠眼神淡淡地从尔濛脸上扫过，满脸脂粉，满头珠翠。倒是掩了原本的好颜色。
“聂海棠见过昭仪。”
海棠不欲与她多话。
“你这是什么态度！”
尔濛见她这样却越发想变本加厉了，脸都狰狞了起来。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能将聂海棠撕碎了。
连翘望着尔濛，又望了望海棠，见海棠已经露出不耐烦了。忙上前拉住海棠的衣袖道：“莫跟她计较。”
说罢便拉住海棠转身而去。
留尔濛在后面咬碎了满口银牙。
晚饭时，凤清城又来了，眉宇间稍显疲倦，见到海棠却也笑得舒心。
“等很久了吧，有些事耽搁了，咱们吃吧。”
海棠望着他温柔浅笑的模样，想起还在江南等着自己回去的许谦澈，心情莫名的烦躁起来。
将凤清城递给她的雪蛤汤挥开，“没胃口，你自己吃吧。”
凤清城望着打碎在地上的碗，还有海棠拂袖而去的背影，额上青筋暴了暴。
“怎么了？谁惹了你？”
“够了！”
海棠心中的怒火喷的就爆发了。
“你在我身上费什么心思？我不稀罕，趁早死了心吧。”
凤清城沉默良久。
“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再来看你。”
说罢，抽身走了。
“滚！档在朕面前是找死吗？”外边传来凤清城的怒吼声。
海棠只觉得自己心烦意乱，往床上一躺。
自己答应了阿澈二十日便回去，现在已经逾期了。自己却被困在这里脱不了身，他该等不及了吧。
自己进宫的那人聂灼华要生了，现在到底如何了，为何没有一点消息，自己若是要脱身也得先保证了她们母子的安全，不然恐怕凤清城还是不会放过她们。
海棠思来想去，却没有一点法子，心情越发的差了。
“昭仪娘娘到。”
外边小太监尖锐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是尔濛的声音。
“聂海棠，出来。”
海棠翻个身对着内侧不打算理会她，宫女也说海棠已经睡下了，尔濛却一个劲的往里边闯。
听说皇上又来了，现在两人恐怕在卿卿我我吧，真是不要脸，一个影卫居然勾搭自己的主子，还厚颜无耻的住在栖凤宫，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睡了？本宫进去瞧瞧。”说罢便不顾宫女的阻拦直接冲进了睡房。
海棠翻身而起，冷眼望着尔濛。
“出去。”
尔濛只觉得自己仿佛浑身被寒冰扎了一般，整个身子都有些发抖。又有些落不下面子，逞强道：“本宫只是来关心关心你，你怎么能这么无礼。”
海棠冰冷的眸子冷冷的望着尔濛，半晌没有说话。
倒是凤清城已经到了。
刚进门便看到海棠浑身散发着幽寒，显然是发怒了。
“尔氏！出去！”
尔濛一见凤清城便泪水朦胧道：“皇上，她，她要杀了臣妾。”
凤清城一把将尔濛拉了出来，“回你自己的宫去，不要再来凤栖宫了。”
“皇上，臣妾方才吓死了。”
“回去吧，朕会补偿你的，来人赏尔昭仪极品南珠一盒，烟罗纱四匹，黄金百两。”
说罢便匆匆进了睡房，见海棠依旧冷着一张脸。
“阿棠，是我疏忽，往后不会让她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你走吧，我要睡了。”
海棠毫不客气的便下了驱逐令，凤清城只好摸了摸鼻子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