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请休了我

提着一个食盒，小月板着脸走过迂回的走廊，穿过假山做成的半圆洞门，来到楚家大少爷的枫园。她停在主屋前，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被打开，少爷侧身让她进入。她低垂着头，把饭菜摆上桌，然后提着食盒退出去，把门关上。
月煞将桌子移到床边，添了一碗饭，扶起夏雨，然后一块去刺鱼肉递到她嘴边。
夏雨吞下鱼肉，看着又低头专心剃鱼刺的月煞，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可是，他不应该守在她床边啊！
“怎么了？一直看着我。”月煞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头问，同时一块鱼肉递到她嘴边。
她张嘴*吞下，决定和他实话实说，“我在想，你现在应该在天香茶楼，而不是在这儿。”
楚思琊的筷子顿了一下，又恢复原样，“你不介意吗？”
“刚知道的时候是有些伤心啦，不过现在不会了。”
“为什么？”楚思琊抬头看着她，“你说过不和人共事一夫。”还是她太爱楚思琊，爱到可以为他抛弃自己的自尊，和别的女人分享也要在他身边。
“我是啊。”她笑着，有丝甜蜜，有丝羞涩。“既然已经说到这儿了，那我也直说了吧，我想请你休了我。”
“啪！”的一声，月煞打翻了碗，但他顾不得那破碗了，她要离开他啊！
“碗掉了，你没事吧？有没有被烫到？”夏雨被他这巨大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拉他的手检查是否被烫到。
“我没事。”他反握住她的手，“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叫我休了你？因为谢诗韵的关系吗？我可以向你解释。”
“不，不是因为那个。”她抽回手，“是我自己想通了。”
“想通了？”他不解地重复。
“是啊。”她垂下眸子，盯着被子上繁复的花纹，“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只是娘一句话我就离开从小生长的山村，受尽磨难也要来找你，我给自己的理由是那是娘的遗愿，我一定要完成。”
“不是吗？”
“不是。”她摇了摇头，“那天见到你，你对我一身的脏污恶臭不但不嫌恶避开，还拉我的手，吩咐下人为我准备热水和饭菜，那时候，我感觉自己心动了，爱上你了。”月煞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但是低着头的夏雨没有发现，还在继续说。
“那天早上，你毫不避讳地说出楚家的过往，还说我是你的妻子，你将共度一生的人，而且还是任何人和事都不能改变的。说真的，我很感动，更加的坚信自己嫁了一个好相公，也更加确信自己爱上你了。知道你有很多红颜知己，而且不愿意为我放弃她们，我很失望，很难过，感觉自己的一片真心被辜负了。”
“我不是……”他急了，想向她解释。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她自动给他加上了后面的话，而且认定那是对的，“我说这些也不是要和你翻旧账，我只是想向你说清楚一些事情，听我说完好吗？”
她的眼神里没有失望，更没有难过，他感到高兴，她已经走出了对楚思琊的爱情，但是他心里又慌，她要楚思琊休了她，而他和楚思琊是同一个人，她离开楚思琊也就是离开他。
“你说吧。”现在一切还不明朗，等听她说完，他再想对策留下她。
“当我摔倒猎户坑，被冻得失去知觉，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那时候我心里很高兴，我觉得这世间再没有什么留恋我的也让我留恋的了，死了和爹娘团聚还更快乐，那时候我才领悟到，其实我不爱你，之所以找你，是因为我已经没有了亲人，这茫茫尘世只剩下我一个人，你是我的未婚夫，可以说是我的亲人，所以我找你。”
“对你的爱恋，说是对丈夫的爱情，不如说是对哥哥的亲情，我在心里幻想很多次我们夫妻生活将有多美好，见到你的时候就把那个套在你身上，那根本不是爱情，只是我自己不断告诉自己然后脑子就认定了而已。”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我休了你？要知道休了你之后，你我之间就再没关系了。”
“我听总管提了一下，当初大夫是说我不会醒，就算醒了也没治是吧？”
“不错。”不懂她的话题怎么一下子跳到了这儿，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她神秘一笑，“刚刚我也说了，我是很高兴自己要死的。可是我在那个地方看见了爹娘，他们说这世间有人在等着我，要我回来。”
他惊异地看着她。
“那个人给我一种很温暖，很安全的感觉，我就是循着那种感觉回来的。”
“你要我休了你，是因为你想嫁给那个人。”他喃喃低语，神情落寞。
“不是啦，他虽然给我一种很温暖很安全的感觉，但是不代表我就爱他，就要嫁给他啊。我只是想我们之间没有感情，而你和谢小姐真心相爱，你们两个才应该在一起。”
“原来你是想成全楚思琊和谢诗韵。”
“相公，你在说什么？”他说得太小声，她没听清楚。
“没什么？”他淡淡带过刚刚的问题，“如果我休了你，你就要去找那个人？”
“恩。”
“你知道他在哪儿？”
“不知道，不过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他。”事实上她已经想到办法找出他了，只是这是她的小秘密，她不想说出来。
月煞低着头，整理着自己刚接收到的信息。虽然她不承认，但是从她的语气神情中他感觉到她对那个神秘人感情不单纯，他决不能让她离开和那个神秘人在一起。可是，她已经知道楚思琊和谢诗韵之间的事，一定要离开成全他们，他又不能告诉她关于他和楚思琊的秘密，该怎么办才能让她不离开呢？突然她的一句话闪进他的脑中，是了，就是从这儿下手。
“我不会休了你，至少在你找到那个人之前不会。你说过对我是对哥哥一样的亲情，那么你就是我的妹妹，我有责任保护你，所以除非你找到那个神秘人，而我确定了他可以照顾你之后我才会休了你，把你交给他，当然，我会陪着你一起找他。”让你永远也找不到他。
“你说得好像我一定会嫁给那个神秘人一样。”她忍不住笑。
你不会吗？他默问，知道这会儿不是能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刚刚我说的，你同意吗？”他指的是不休妻的事和一起找人的事。
“可以啊，我没问题。”有人陪着总比一个人好，她当然同意，只是……“谢小姐一定会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要不要我去向她解释？”
“不用。”他语气平淡，拿起另一副干净的碗筷继续喂食大业。
“真的？你确定？不要顾虑我的身体状况，虽然我现在还是感觉疲累，但是你可以邀她到府里来玩，我说几句话的力气还有。”他对她这么好，她也不愿意他因她受难，可恨前段时间的累积的疲累在这次一起爆发，弄得她现在疲累不堪，全身上下一点连抬抬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真的，你不用担心我和她。”他把一勺饭递到她嘴边，“来，快吃吧。”
“那就好。”她安心地笑了，张嘴接下那勺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