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三千难解

八百众逆疯狂冲入青龙院，首座等人躲避不及，也被卷入其中。首座被保护在最里面，身边围绕着那十余位随从，再往外则是众位弟子。不过一刻钟，众弟子已经全部毙命，尸身被那十余位随从举着，挡在身前。等到八百众逆都从他们身边走过之后，众弟子的尸身也都给撕得烂作一地，十余位随从也俱受伤不轻。
吴旌哈哈大笑，从迷雾之中走了出来，站在了首座面前。首座多望了吴旌几眼，道：“原来如此，你还没死啊！”
吴旌道：“托您的福，弟子不但没死，反而活得更好了。不知首座还记不记得弟子当年所说的话，只要我不死，就一定会回来杀你！”首座望了望吴旌身后，看见许凉和李祾，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啊！”转而向吴旌道：“我明白了，那天的大雨，今日的浓雾。你可真是费尽心机了。”吴旌道：“这都是为了今天能够杀了你！”首座哈哈大笑，道：“你就算再怎么天才，这十年里如何精进，你真的以为能够杀得了我吗？”吴旌道：“你可知道我们的组织叫什么吗？”首座道：“我对这个果真没兴趣。”吴旌道：“就叫玄字门！你可知道玄字门玄尊是谁？”
首座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吴旌道：“你该明白吧，今天，咱们新账老账一起算！”首座望望旁边正阳先生的尸体，又望望远处的正德先生，眉头皱了起来。吴旌道：“你还有遗言，就快说吧！”
首座干笑两声，向身边随从道：“我们先撤！”转身闪入雾中。
吴旌也不追上，转身向许凉道：“我带你去见玄尊。”许凉点点头。吴旌一手拉住许凉，一手拉住李祾，往雾中扑去。雾中分不清东西南北，吴旌却似能够看清，带着两人在林中穿梭一阵之后，竟然进了青龙院。
青龙院中，偶尔几具尸体横卧在地，四周却是寂然无声。青龙院三千弟子，也不知还有多少活着。三人穿廊过户，来到了大殿之上，只见大殿上坐了一人，身材壮硕，满脸横肉，一双冷眼寒得吓人。李祾刚一看见，马上躲在了许凉身后。吴旌躬下身子向他行了一礼，道：“尊者，许凉来了。”
玄尊望了望许凉，道：“那个人他杀了吗？”
吴旌望向许凉，许凉道：“没有。”
玄尊道：“没有你带他来干什么？这个规矩你不懂吗？”
许凉向前走了两步，道：“难道非要杀人，才能入玄字门吗？”
玄尊听罢，大喝一声：“找死！”右手展袍一挥，一股狂风向许凉扑来，许凉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倒纵出去，撞到了殿门之上。吴旌忙道：“尊者息怒！”那尊者却道：“此等废物，留着何用？”许凉又走上前，向玄尊道：“尊者力道，不过如此！”那尊者一听，大踏步上来，举掌便拍，道：“找死！”
这一掌足有撼天动地之威势，掌力未到，掌风已将许凉圈住。许凉扯开步子，举双臂挡格。不料玄尊此掌竟然只是诱敌，另一只手已抵住了许凉胸口，接着掌力轻轻一送，许凉身子未动，口中却是狂吐起了鲜血。
在李祾眼中，只不过是一瞬，许凉已经落了败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来不及思索，她立刻拔出剑来，往玄尊按在许凉胸口的那一条臂上砍去。玄尊见这红玉福祾剑非是凡物，自己若不拿开这只手臂的话，只怕臂膀不保。于是等神剑快要砍到自己手臂之时，立刻撒手，但同时另一只手却从剑身上方伸出，往许凉头顶抓去。许凉一个瞬身术，已经退出了一段距离，玄尊紧紧跟上。霎那间，玄尊停顿在了原地。原来李祾已经站在了许凉前面，手中举着神剑，剑尖直指玄尊咽喉。
玄尊呵呵一笑，道：“这样啊！”后退两步站定，右手伸出食指跟中指来，捏了个剑诀，左手握住两指，轻轻向外一拉，两指之上，便加了风刃。李祾道：“你这样挡不住我的剑的。”
玄尊听她这样说，便答：“是吗？试试！”风刃竖砍而下。李祾满脸疑惑，举神剑挡格。却听“叮”的一声，风刃斩在了剑身之上。接着，李祾向后退了一步，收回了神剑。而玄尊的右手上鲜血淋漓。两人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对方。然后，玄尊哈哈大笑了起来，问：“你是不是很疑惑我区区风刃，竟能同你这一般法宝都难以抵挡的神兵争锋？”李祾点点头。玄尊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也得告诉我一件事。”李祾问：“什么事？”玄尊道：“你的神剑什么来历？”李祾道：“我也不太清楚，它从我记事起就在我身边，也没有人告诉我来历。我爹爹妈妈应该知道吧！”玄尊道：“可惜我檀香剑不在，不然的话定能与你一见高低。”
他的话刚说完，就有人接道：“檀香剑是你的吗？”随声而来的是一身黑衣的离离，和八位龙护。离离手持古剑，指向玄尊，道：“竟然打我大哥哥，看我不杀了你！”玄尊挥起袖袍，往自己身边一拉，把古剑连同离离一道拉了过来。离离伸手往玄尊肩头拂去，玄尊喝一声：“胡闹！”将她手腕抓住，拉到了自己身后。玄尊将古剑握在手里，向李祾道：“这下可与你一较高低了。”
李祾皱起了眉头，道：“我不跟你打。”
玄尊却道：“由不得你！”长剑倏出，直指李祾胸口。
许凉立刻将李祾拉开，信手结印，凌空虚拉。一道寒光从他指缝间溢出，然后猛然暴涨，从寒光处，一声龙吟炸响开来，震得大殿屋宇四周墙壁簌簌而落。周围气流，瞬间凝结成冰。玄尊道：“九龙剑诀吗？”停下长剑，转而往后退，却给定住了身形，进退不得了。寒光越来越耀眼，从那光中，轰然蹿出一具比人身还要大得多的龙头来。那神龙又是一声长啸，便如脱壳而出般从许凉手中蹿出，飞在了天上。玄尊道：“真想不到。这等神功，失传百年了！”
接着，又是一条白玉般的神龙探出头来。
等到殿内九条龙聚齐，许凉抬手往天上一举，九条神龙便如得了号令一般，都缠绕着往许凉手中聚来。这时候，白光又一次猛涨，把整个大殿耀得煞白。等到白光渐暗，众人再向他手上看时，九条龙身缠绕，竟然缠成了一条玉锏，而锏柄末端就是九条龙头。
玄尊展颜而笑，道：“果真是我小觑你们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九龙剑吧？”许凉道：“请玄尊赐教。”抬剑便砍。
玄尊灵力一展，檀香古剑上的神龙立刻腾跃如飞，黑气熏染，令白剑艳光暗了下来。
两剑相交，大殿之内声光交炸，明暗转瞬。两道身影恍如鬼魅，绝似无根。大殿之内的吴旌等人，立刻往殿外撤。
刚一撤出，整个大殿轰然倒塌，一大股尘气冲天而起。
随着大殿倒下的巨响，首座等人从远处赶来，接着来的是正言先生、冯子君和蓝媚雪。青龙院首座看见眼前这一番惨象，把手中降龙玉盏往地上一顿，道：“是谁这么大胆，敢毁了我的大殿！”
正言先生巽风印一结，双手轻扬出一股清风，便将方圆五里之内的雾气和尘埃全部驱散，大殿废墟之上，许凉与玄尊分站左右。玄尊一见青龙院首座，禁不住大笑了起来。首座又将手中玉盏往地上一顿，斥道：“你笑什么？”玄尊回道：“这么多年又见了老朋友，怎么不叫人高兴？我这次可是来讨债来了。首座大人，三十年的恩恩怨怨，咱们就在今日一并算清！”
首座道：“三十年前，我自问并不欠你什么，今日，我仍然不觉得欠了你什么。你选择逃离青龙院是你自己的事，我没有逼你，青龙院更没有逼你。什么恩什么怨的，我可实在听不懂。”
玄尊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呵呵，希望你这份得意，还能保持良久。”
首座回答：“你也别得意。真觉得青龙院就这么容易被你打败吗？你我都明白，不就是想来青龙院抢夺震龙桥的秘密么，说什么报仇，全是借口。三十年前你为什么被我击败，流落外方？难道我的实力真的能制服得了你吗？离正则啊，正则先生，老首座早知道了你对震龙桥的野心，知道顺理成章能够接替下任首座的你只为了追求个人力量，不惜毁掉青龙院根基。震龙桥之谜，绝对不能让你知道！当年的青龙院首座，是你自己不积德义，今天又怎赖得了我？”
玄尊插口道：“好一张伶俐巧嘴！”
首座续道：“三十年前，你携青龙院天、地、玄、黄四字门中的玄字门近千人脱离青龙院，内中有八百余名弟子，一百多位先生。封疆自居，起号玄字门。我为了不让别人觉出你们这些邪教恶魔同青龙院的干系，还青龙院以安宁，无奈才把黄字门改称作人字门。从此以后，青龙院三才门生，与你类毫不相干！而今，你却又来绞缠，当真贼心不改呀！既然如此，就莫怪我不给你机会。三十年前的账，大家也该好好算算了。”
玄尊听后，又是大笑起来。吴旌站到了首座面前，道：“我们来找你算账，你却也来找我们算账。到底是谁找谁算账呢？大家不如摊开牌来，看看到底是谁找谁算账。”
首座又一次将自己手中的玉盏往地上一顿，大声喊道：“各位，都出来吧！”
声音传入林中，正德、正阳两位先生，从雾中走了出来。接着，又有十余名先生从林中走了出来。
许凉与李祾见到正德先生安然无恙，正阳先生生龙活虎，心中大为诧异，而亲手将两人击倒的吴旌，却满脸笑意，丝毫不以为奇。离离见状，领着八位龙护站到了玄尊身边，并从玄尊手中拿过了檀香剑。
首座微微一笑，道：“不管是论人数，还是论实力，你们都必输无疑！今日就留下你脑袋，以儆效尤！”
离离立刻上前，道：“好你个矮胖子，看谁割谁脑袋！”挥剑便砍，却不料蓝媚雪迎上前来，信手一指，点在了剑背之上，离离手腕一抖，檀香剑跌落在地。蓝媚雪一招得胜，转身离开，离离却满脸通红，从地上捡起剑来，转身向玄尊道：“他们欺负我，你就这么看着？”玄尊却道：“你不是为了别人要杀你爹爹吗？人家都不帮你，我帮你干什么？”离离道：“切，你是我爹爹吗？”转而望向许凉，道：“没人帮我，我就赢不了了吗？你们太小看我了。”又向蓝媚雪道：“给我出来！”
蓝媚雪微微一笑，眼光却望向别处。离离收起剑来，道：“我不欺负你，空手你也照样打不过我。”蓝媚雪听到这话，随手结印，而后凌空虚拉，一道蓝光从她指缝间冲溢而出。接着，这蓝光之中诞出一条龙来。在场之人见到这番情状，无不愕然。
“九龙诀！”正如刚刚许凉那样，等九条龙聚齐，一道蓝剑已经握在了蓝媚雪手中。而这条剑除了颜色与许凉之剑不同之外，模样、大小完全相同。
离离却道：“雕虫小技，看招！”长驱直入。蓝媚雪仗剑迎敌。两方相斗，转瞬百余招，难分胜负。
李祾走到许凉身旁，问：“咱们怎么办？”许凉道：“他们斗他们的，咱们没有必要蹚这趟浑水。等他们打起来，咱们就走。”李祾点头答应。却听玄尊道：“你就这点势力，就想留下我的人头吗？”首座道：“这就让你瞧瞧，给我上！”青龙院三位先生，当先向玄尊冲来。玄尊转身便逃，三位先生追上前去。其余众位先生，同吴旌斗起法来。
许凉刚要走时，却被冯子君拦住了去路。
许凉深深一揖，向冯子君道：“还得谢谢你们上次，要不是你和蓝姑娘，我跟祾儿可是要被其他人围攻了。”
冯子君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许凉道：“许凉知道两位不是那种轻率之人，随口就能把我和祾儿当做杀人凶手。”
冯子君问：“就单单是凭这个吗？单凭我们过去的为人？”
许凉点点头。
冯子君道：“如果这样看人的话，你可是要吃亏了。况且咱们在青龙院时也并没有多少交情，你也算不上了解我。
不是吗？”
许凉问：“你怎么这么说？”
冯子君道：“你不用觉得我们这样是为了帮你，我自问也不值得你谢，之所以这么做，不是为了卖你个人情，而正是对你的厌恶。若不是你，我跟蓝儿也不用装腔作势地这么累。”
许凉听他这么一说，眼神黯淡下来。冯子君接着讲：“就因为你跟我们同一个班，就有些杂碎，说什么我们见了你会给你放水！你杀人也好，不杀人也好，干我们什么事？他们那样说，我们也只好做个同你决裂的样子。那震龙桥的力量，你们自然不屑，也只有像我们这等小人物才会这么看在眼里。”
这一番话，教许凉无言了。冯子君抬一抬手，说道：“请吧！你不用姑息，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许凉点点头，道：“我了解了。”冯子君一声轻斥，团出一轮火球，推向许凉，许凉左手推出一股真力，将火球逼开，右手九龙锏一指，一个瞬步冲向冯子君。冯子君转身又拉起一道土墙，也被许凉以真力震开。眼见许凉神剑来至胸前，冯子君一声狂吼，周身灵力暴走，扑开飞尘，凝成一血盆大口，照着许凉咬将下来。
许凉本来未发全力，轻轻巧巧就躲逃开了，道：“你和蓝儿都有了好大进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