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玉磊真幻

却说李祾眼见许凉仗剑同冯子君空手比试，斗得不可开交。而远处的离离，却被蓝媚雪逼得只有守势。她一番思虑，从腰间解下福祾剑，往离离处去。
蓝媚雪见李祾赶上来助战，不敢轻敌，重又整顿体内灵气，展开一路剑法，同李祾相斗。离离这才缓过势来，见蓝媚雪同李祾两剑来去毫无惊险，剑路却是精彩，也不上去帮忙，倒偷闲坐下歇着。
分斗之际，场中之人突然间同时停下了攻守，只觉一股看不见的大势，瞬间冲撞起自己身体来，似要把自己灵魂从肉体里撞出去。这一下，在场之人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坐下来调息。大约过了一刻钟，这股大势才渐渐减弱，并消失殆尽。几人从自己意识之中回来，眼前雾气已消失殆尽。只见远处青龙院正门之前，玄尊拉着首座往这边来，一边哈哈大笑，身后跟着十余名黑衣男子。吴旌又从另一方来。
玄尊问道：“震龙桥到底在哪里？”首座摇摇头，道：“我不知道。”玄尊道：“你若不说，我就杀了你。”首座道：“非是我不想说，是确实不知道啊。”玄尊道：“果真不说？”
首座脸上一片委屈神色，道：“我若知道那震龙桥在哪里，今日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被你擒住？当年老首座还未来得及告诉我震龙桥的秘密时，就已经归了西。这么多年，青龙院上上下下都给我搜了个遍，可哪里有什么震龙桥啊！”
玄尊道：“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你当那日的大雨是想淹了青龙院，还是想用这个来掩盖其他不为人知的图谋？都不是，只是想寻出震龙桥的位置。那天阴云蔽日，秽湿气生，果有青龙院守护神龙降世。这神龙出没之处，便是震龙桥所在。你以为今日这漫天大雾，所为为何？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吗？是为了令你等陷入迷途吗？哈哈！天罗地网阵便是在这雾中布下的。今日定要拿下这神龙，得到这份让我期盼了三十年的力量！”
玄尊把首座丢给吴旌，拽开袍服，向西跪下，朗声道：“恭请真人！”
众人随声向西天看时，只见一道祥云来处，一位长髯老者站在云端，垂首一杆拂尘，大袖长袍，八卦云按，扬眉间紫雾吞吐，跨步处彩云昭昭。一行一动，蔚然成风；定座禅时，华盖龙悬。举手便捞天上月，垂足涤在万丈渊。反手成云，负手化雨，拂尘舞收日月，怒冲四九乾坤。目穿生死，身夺轮回，跨人间情是，享福寿千年。
当场之人，知此人是上仙，却不晓其名号，但见那人跨云来到东海湾畔，将手中拂尘就着那海面一挥，一道龙卷风平地而起，卷着那海水直冲霄汉。海平面立时下降，一条长桥显现出来。
这时候，正言先生伤痕累累地从远处赶来，一边喊着：“首座，快去救，莫让他们得逞！”
首座回过身来，问：“那就是震龙桥吗？”
正言先生来不及回答，一口气直冲震龙桥，冯子君与蓝媚雪跟上。
玄尊哈哈大笑，道：“原来老首座将这秘密告诉他了啊！首座，你的阴谋还是让老首座看穿了啊，虽然阻止不了你做首座，可震龙桥之谜，你也妄想得到。”
首座也不回应，只看那正言先生，冲到海岸，却突然停了下来，蹲在了地上，转身向冯、蓝二人，道：“快回去！”话刚讲出，水龙卷猛然间扩大，已经将冯、蓝二人卷起。正言先生捏着定身诀，才没被风卷起。
这时候，却是许凉与李祾冲了上去。离离看见，也往前凑。
那许凉一边结印，来到风卷之外，左手捏风诀，右手使水诀，只见两方，左边臂上风声乱动，化作一只巨手，右手借水凝结，也形成一只巨手。两只巨手分向冯、蓝二人抓去。但一经飓风，两只手便立刻被吹散。他又捏土遁，双手往地上一拍，灵力送出，两只巨大石手破土而出，往龙卷中延伸。
这时候李祾赶到，脚步沿着巨手手臂就往龙卷中赶。离离也不落后，朝许凉微微一笑，踏着另一只手上前。这土遁虽然不容易被吹散，灵力消耗却大。许凉灵力延伸之处，仍然没有抓到两人。而巨手之上的两人，也因风势太大，无法前进，身子飘摇倒像也要被吹起。两人同时向空中丢出灵剑，然后往那灵剑上一踏，御剑钻入风中。
许凉手捏定身诀，艰难地走到正言先生身边。正言先生望见许凉来到，本来愁苦的脸上，展现出笑容。许凉道：“先生没事吗？”正言先生点点头，道：“我且有句话问你。”许凉道：“先生请问。”正言先生却又不说了，摇了摇头。许凉却跪了下来，道：“先生，蒙您照料，许凉无以为报。”深深磕了个头。正言先生道：“青龙院辜负了你的才华。我也有责任，今后你和祾儿在外，望你能有所成就。”
许凉摇了摇头。正言先生道：“看来今天这震龙桥之谜是藏不住了，可是绝不能让冯子君与蓝媚雪受到伤害！许凉，无论何时，都给我保护好他们，知道了吗？”
许凉点头答应，“先生放心，我和祾儿就是死了，也不能叫他们受伤。”
正言先生听罢微微一笑，放开捏着的定身诀，身子随着龙卷飘摇而去。许凉望着那身影渐远，心中顿感无限怅惘。正言先生飞在天上，摇身化作一条青龙，穿过龙卷，已将在风中飘摇不定的冯、蓝、离、李四人护在身前，使开全力将四人推出了龙卷风外。然后，这青龙直向那空中上仙冲去。但未及近身，却已散作了碎片，簌簌在空中飘摇。
许凉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随着海平面的陷落，一道长桥从海底浮现，这长桥足足有一里长，却在末端分出九道岔路。岔路末端圆弧相接，围成了圆。天上神仙徒手一指，一道青芒射出，落到了圆的中央，这座桥立时化作粉末。桥下神龙一声长吟，冲将上来，怒吼着直扑。上仙平掌伸出，凌虚架起一座墙。神龙撞到虚墙上，那虚墙纹丝不动，倒把自己口里震出血来。上仙从袖里取出一条软绳，就要往神龙颈上套，那神龙却喷出一股浓云，自己隐入云中。
玄尊道：“吴旌，赶快传令，让八百众逆收网！”
吴旌听话，仰天打个呼哨，便有四面光网显现，已经将整片天空围住。空中神龙掩着云雾向外逃窜，撞到网上，被网缠住。上仙赶上去，手里捏了一团灵体，按进神龙体内，那神龙长尾一摆，也击中了上仙，将他身体击飞出去。然而上仙马上稳住身形，手掌伸出，一道圣光从他手掌展开，神龙颈子上的伤处，鲜血如注。上仙手中，显出一张大口，仰天竟将神龙咬住，一口一口吞了下去。上仙掌握成拳，神光被摄回手中，收了天罗地网，架祥云远行去也。
轰然一声响雷，大雨倾盆如注，只一瞬间，已经将众人所站之处，淹了个没膝。首座跪在地上，胡乱抽泣，向玄尊道：“求您饶了我性命！”玄尊道：“饶了你，让你把此事报给上天吗？”首座道：“我何敢如此做啊？可您若是杀了我，上天就一定会知道。”玄尊道：“你是说，我不敢杀你吗？”首座道：“您只要留下我的性命，我日后一定听您的话。”玄尊拿出一粒药丸，道：“这是散灵丹，服下以后，若没有解药，立刻就会送命。死后灵魂一旦脱离肉体，立即摧散，到时候的下场，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吧！若服下了解药，便可多活半年。每半年服一次解药，连续服二十次，方可解毒。你若想活下去，就吃了它！”
首座二话不说，将毒药服下。玄尊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又取出一粒药丸，道：“这是解药！”递到首座手中，就往青龙院外走去。
八名龙护和吴旌也随跟上。
许凉化去九龙剑，慢慢往西行去，路上遇到离离和李祾，三人并肩离开。
冯子君和蓝媚雪走到首座身旁，冯子君道：“首座大人，咱们怎么办？我刚刚看见了正德先生和正阳先生的尸体。他们死了。其它弟子都躲到了树林里，咱们并没有多少死伤。”首座点点头，道：“三位先生的位置先不急人替，等这场雨停，把这些废墟都清理了就是。你二人现在马上跟着他们，看他们去哪里，找到玄字门具体位置，回来禀报给我。”
冯子君和蓝媚雪同应一声“是！”，跪下来磕了个头，就往西追去。
且说许凉一行三人行出青龙院，却停下来。许凉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要去哪里好。离离看李祾神情恍惚，禁不住问：“不舒服吗？”李祾摇摇头，道：“只是有些饿了。”离离哈哈笑了起来，道：“无妨无妨，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吃点东西。”许凉问：“哪里？”离离道：“你到了就知道了。”拉着李祾的手穿入林中。许凉只得跟上。
身后的冯子君和蓝媚雪也偷偷跟着。只见三人在林中穿越，周围地势愈发险峻，竟进入了一座幽谷。冯子君和蓝媚雪只当是玄字门据点，也跟着进去。离离领着两人，进了幽谷之中的一个茅草屋中，离离取出点心给李祾吃，问许凉：“你不吃吗？”许凉道：“这是哪里？”离离笑了笑，道：“这是我瞎爷爷的家啊，我瞎爷爷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更看得见前世未来。”李祾道：“那他可是前辈高人啊！”离离摇了摇头，道：“他就是个普通人，不会任何法术的。可是他却比咱们这些修行之人还要厉害。”
正说着，却听外面一个苍老的声音说：“今天老头子这里可是好热闹，你们五个小鬼是来看我的吗？”
三人听了均是奇怪，离离喊着：“爷爷，你可好呀？”走出屋外，许凉和李祾也跟出来，见那老头弓着身子，拄着一根拐杖，满脸皱纹却是精神矍铄，双眼微微张开，只看得见白眼球。那老头笑道：“小鬼，这么久不来，又跑哪里去了？还领了这四个人来。”离离嗔怪道：“爷爷你看不见吗？明明只有两个人，哪里来的四个？”瞎爷爷道：“我看不见？嘿嘿，那两个也出来吧！”
冯子君和蓝媚雪知道说的是自己，只好站了出来，惹得离离三人大为惊讶。瞎爷爷道：“你的这几个朋友，都不简单啊！”离离笑道：“那是自然。”瞎爷爷也笑了起来，道：“都要胜过你的！”离离嘟了嘟小嘴儿，道：“太厉害了干什么，我才不稀罕呢！”瞎爷爷笑得更欢了，道：“我一直跟你说你早晚会有好运，这不，好运来了吧！”离离道：“才没有呢！”瞎爷爷道：“你以为我看不见，就不知道你这点小心思儿吗？”离离凑到瞎爷爷耳边，道：“你看人家两个人，人家可不把我当回事。”瞎爷爷点点头，走到许凉身边，伸手用掌心对着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李祾问道：“这是干什么呢？”离离道：“瞎爷爷在看大哥哥的天数。”又道，“爷爷，看出什么来了？”瞎爷爷道：“玉枝空衔心不甘，磊成双亘碧水环。真痴一片风劳雨，幻妄两度苦争寒。”
离离道：“爷爷你又卖关子。”老头子呵呵一笑，转而向李祾道：“红霞映日，玉字辟头，福泽深佑，祾散芳洲。好一把红玉福祾剑！”李祾道：“您也认识红玉福祾剑？”老头子道：“自然认得。不单是认得，当年他出生时，我还亲眼看见过呢！好一派红光漫天，把那日头都给比了下去。我的眼睛也是那时给耀瞎的。想不到时隔十六七年，又一次见到了他。”李祾道：“敢问爷爷，他是个什么来历？”老头子沉吟片刻，道：“十七年前，我游历凌霄山时，在山脚遇见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叟，手里倒提着一柄拂尘，迈着神机步，昂首阔步。那时我虽然未开天眼，却也深深感受到他并非凡人，得遇仙长，乃是我莫大福分，往想着仙长能够收我为徒，渡我成仙，于是悄悄跟在他身后。跟了有十余里地，那仙长来到一处茶肆，坐下来喝茶。我便也进了这茶肆来，要了一碗茶，付了茶钱。正偷眼看他，却听他讲：‘你已跟了我一程，可是要想我给你指点迷津吗？’我听后连忙跪下，拜了三拜，道：‘弟子潜心修道，无奈不曾遇到名师指点，今日遇到仙长，见仙长气度非凡，想来定是上方人物，妄求仙长能够为弟子指一条明路。’但见那位仙长，将手指一掐，回道：‘好，今日这条明路，就是赶紧离开这凌霄山，离得我越远越好。’我听了这话，满心不乐，道：‘仙长取笑小人了。’那仙人摇摇头，道：‘今日时象是离火燎原，火冲心脉，心照睛明。你若不趁早离开，轻则双目失明，重则当场殒命。自己看着办吧！’”
离离惊叫道：“这道长真的说中了啊！”老头子点点头，道：“可我当时却不信，那仙人又走，我便跟上，直上到凌霄山顶。那神仙不知道如何施展法力，使得一道红光冲天而起，神仙望着这红光哈哈大笑，就说了刚才我说的那十六个字，然后说：‘就叫他作红玉福祾剑吧！’听完这句话，我便晕了过去。不知又过了多久，才醒过来，发现自己眼睛瞎了。可不知此剑为何会在你手，那老道长又是你什么人？”
李祾摇摇头，道：“我记事起，他就跟在我身边，我对他一无所知。”老头子道：“他可是由凌霄山下绿石红玉孕养数千年而成，威力无边自不必说，你得了他可算是万幸了。他可丝毫不输给天神圣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