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人得无过

话说那日，陈远来到北俱芦洲。只见原来的冰面，如今波涛汹涌，而且被玄武的鲜血染成了红色。陈远又急又怒，一头扎进海水之中，去为玄武治伤。
而后回到自己宫中，临进门时，突然听见一阵婴儿啼哭之声。她心中一震，不禁欢喜。只见许凉、离怀英、周氏姐妹四人，正在房中坐着。而离怀英怀里，抱着一个女婴。陈远将那女婴接在怀里，道：“瞧这眉眼，小鼻子小嘴巴，将来一定长得出色。”说完从腰间解下一枚玄字玉佩，给小婴儿放在了襁褓之中，“这是我的见面礼。呵呵，像小青。”她自然知道小青已死。周香汀劝道：“姐姐要不收她作徒儿吧。”陈远听了，很是喜欢。许凉与离怀英受宠若惊，只听陈远道：“还是收她作干女儿吧。”离怀英道：“承蒙姐姐看得起小女，妹妹还有一件事情，姐姐一定得答应了。”陈远问：“什么事。”离怀英道：“咱们还没给小女起名字呢。我与许凉都不读书，连名字都不会起。”陈远道：“名号还是得父母起的，我就给她起个小名。自范日后定会是个冰清玉洁的美人，我看就叫她小玉吧。”周香汀道：“果真人如其名。姐姐名字起得也好。”
却听门外突然有人答道：“你看这样多好，青霄玉女，你不好就不好在管得太宽了。能有明王夫妻这般觉悟的话，也不会死了小青。”陈远转过身，见来人是缥缈真人、聚灵神、龙魂引三人。陈远道：“我当是谁，你又何必来送死？”缥缈真人听她这么说，苦笑一声，道：“你杀得了我？”陈远呵呵一笑，左手抱着小玉，右手已然出掌。只听“啪啪啪”三声响，聚灵神与龙魂引已经死在了当地，缥缈真人含痛望向自己右手。刚刚与陈远对掌，右手小指给打折了。陈远道：“我杀你原本不费吹灰之力，上次放过你，是因为我已七百年未动争强好胜，伤害人命之心念。可没想到你们竟然做得这么绝，将我小青杀了。”
缥缈真人呆在了当地，竟似忘了什么东西似的左顾右盼。可能他实在想象不到，他这自称与杨戬、孙悟空齐名的，竟然给人说得蝼蚁一样。他又着意看了看陈远，她个头比他少矮，一身素装，面上遮了白幕，刘海挡住了右眼，左眼一副瞧他不起的表情。缥缈真人左手捏起一字诀分身法，身形一分为三。两个分身空拳向陈远打到，陈远连看都不看，随手一指，一道白光射入缥缈真人天门。缥缈真人大骇，知道已然必死，还向陈远道：“别以为天底下你最厉害！”陈远道：“这个不用你说，但天底下真的没有能胜过我的人了。”
在场诸人见缥缈真人慢慢咽气，陈远方将孩子给了离怀英，道：“说起来，我那时在梵天宫便已知道今日之事，所以故意示弱。为的就是引出妄图得到玄武的幕后黑手。这幕后黑手，我也胜不得他。但我知道若是不在几年之内将他揪出来，上天必然会赐我一死，那么谁也治不住他了。”周香汀几个听她这么说，都满脸疑惑，不知所云。
陈远道：“我还有几件事，要拜托各位。”周香汀道：“姐姐但说。”
“想必你们也都看得出来，真如玉是被派来送死的，缥缈真人那是来打头阵，要狩猎玄武的人马上就会亲自赶来。天女峰上的小七姑娘算来也不该受此劫难，烦劳周氏姐妹去将她解救出来。”
周氏姐妹应着，就往神女峰赶去。陈远又道：“这里恐怕不安全了，你们也快走吧。”离怀英问：“咱们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是让姐姐一个人在这里怎么行？”陈远道：“你们就算不顾自己，也该带孩子离开。”许凉道：“英英你先回梵天宫，我留下来吧！”
离怀英将风火轮、混天绫、乾坤圈、九龙神火罩都交给许凉，只说一句“保重！”便匆匆离开了，剩下许凉与陈远留在北俱。
陈远携了许凉的手，去看玄武，她将刘海拨开，露出右眼，许凉看见，原来她右眼瞳孔并不是黑色，而是浅蓝。而且在瞳孔的正中央，由四条线交叉成一个“米”字形纹。陈远见他对自己眼睛好奇，微微一笑，道：“这就是修习八崩玉的后果。因为我学的不完善，所以导致瞳孔由深到浅，等眼睛完全变成了淡白之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她一边说着，目力盯着海面，使得海面渐渐结成了冰。
两人落到冰上，陈远结了一个风印，手掌平平推出，使得四面风声连动，形成一层结界将冰面罩住。
许凉问道：“姐姐为何一直遮着面？”陈远道：“这原来是因为答应了一个人，后来就成习惯，一直没有摘下来。”她伸手将面幕取下，问道：“如何？”许凉见她面容，生的姣好，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大略天下美人，陈远原是第一。可是瞧她面上略带稚嫩，还像个小姑娘。陈远道：“我修成仙体的时候，还不到十六岁，自此容颜永固，所以看起来小些。”许凉脸上一红，不知如何回答。
这时候，一朵祥云徐徐飘来。云中下来一位仙长，许凉认得，当时在青龙院，收取青龙的就是这个人。这人向陈远这边问道：“两位可是相思玉陈远、天生玉许凉？”许凉听这口音，在他刚刚逃出青龙院的那个夜晚，留下玄字玉，在与真如玉争执之时，都是一个声音。陈远问道：“阁下是谁？”那仙人回答：“晚辈落魄真人。”说完团团一揖。
陈远问：“可是那个衣衫褴褛，游遍三界，急人之难，扶人之危的落魄真人吗？”
落魄真人道：“正是晚辈。”陈远道：“你莫要自称晚辈，你今天穿的倒是新鲜。”
落魄真人道：“晚辈幼儿之时，就常听大人们说起陈远前辈为三界所做的功德，还差些毁了容貌，瞎了眼睛。晚辈修行至今，一直将前辈作为自己的榜样。今日能够有幸与心目之中的榜样相见，怎敢随便穿戴？”
陈远问道：“你师承是谁？”
落魄真人答道：“晚辈启蒙于神风道长，乃是道长外门弟子。后来又受慕容弦真人传道，又曾蒙白玉蟾真人教诲。但是对弟子影响最大的并不是这几位。在小仙晚年，得蒙多宝道尊传道，使得通彻三玄法门，斩却三尸，入天称圣。后受上清灵宝天尊之命，入珞珈山修行六百载，痛弃前尘。日间又遇尊师，对晚辈小成颇加赞赏，但是却说：‘本来这些本事也就罢了，可是就那个北俱的陈远，你修为还不如她。’我说：‘我已修成玄一之功，这不比普通的分身之法，本来就是天下无敌的法术。又有真一之术，与天神、地神、人神相通，唤来役使直如探囊取物。她陈远又有何本事？’师尊却说，‘陈远姑娘承袭的是广寒宫一脉生气，随手捏起的冰人有模有样，若是捏个你出来，你有什么本事，它就有什么本事，你说你怎么胜她？’小仙这才知道，原来果真是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便向师尊询问：‘这样说来，那陈远原是无敌。她复制一个鲲鹏祖师、鸿钧道尊出来，天下岂不是她的了？’师尊却道：‘三清以上，原是有无法复制的东西的。天、地、人都可以被复制，陈远原本有创世之能，而唯独不能复制一样东西。’小仙不懂，却听师尊言道：‘唯独不能复制的，是道！’”
陈远道：“你师尊这话说得不假，但是他大概不知道，每个人心中都有道，每个人，都不能用冰雕模仿、复制。”
落魄真人道：“可是小仙偏偏不信祖师劝解，想你陈远也不过是后天得到，我凭什么就胜不了你？况且，这不是纸上谈兵，况且还有不少变数。”他双手左右张开，凌空虚拉，从空气之中拉出两个人来。这两个人一老一少，许凉与陈远都没有见过，却是那化生象王、人极天王。这两个人先向落魄真人行了个礼，随即望向陈远两人。化生象王道：“这个就是陈远？生的果然好看。”天王缕一缕胡须，道：“废话少说，你拖住她。”捏起真一诀。
象王倏然扑出，双拳起火，轰然击出。陈远将许凉一拉，向后弹跃出去。象王这一拳，便击在了冰上，打出一个大坑。然在两人之间，一尊冰雕破冰而出。这尊冰雕渐渐披上颜色，变成了一个人，一袭白衣，相貌俊雅，背上两柄白色剑鞘的长剑。认得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八仙之一的吕洞宾。
也不见得他如何出手，两柄长剑突然被他捏在手中，炫成两朵钢花，绕在身周。象王双手抱拳，拇指相对，捏起“金象诀”，全身立刻蒙上了一层金光，然后便如不惧这双剑似的，全身往剑花中冲去。“擦”然一声，象王左臂加上脑袋，被销了下来。
落魄真人双手又拉，左手拉出一人，公主装束，身背宝剑，额上生了双龙角。右手却拉出了长乐法王。这位公主一见到落魄真人，脸色突然变得难看之极，道：“你好大胆，连我万象公主都敢强行拉来。”
落魄真人不说话，长乐法王却道：“公主你安稳些吧，这对手你怕对付不了。”万象公主呵呵一笑，道：“开玩笑。”
吕洞宾双剑一竖，分向公主与法王刺来，落魄真人后跃。公主抖出长剑接住，长乐法王却将天王推到自己身前挡驾。天王真一之术看来并未奏效，被一剑洞穿了泥丸宫了账。
法王急忙后退，袖口一扬，飞出无数纸符，便如漫天花雨一般，将吕洞宾与公主同时兜进了纸中。他口中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这本是奇门遁中的玄间妙语，此时念讲出来，这无数纸符都似有了生命一般旋转飞腾。然后他喝一声“爆”，却听轰然炸响，接着“嘭”的一声，他竟被人踢中了后腰，在地上滚了十几米远，才爬起来。踢他的正是吕洞宾。
万象公主却被炸得没了人样。她从地上爬起来，手中已经握了几枚石子，向吕洞宾打出。吕洞宾举剑一挡，“叮”然一声，长剑已被打断。又一枚石子，又将另一柄长剑打断。万象公主微微一笑，双手五色神石连发，吕洞宾躲避不开，中招倒下。长乐法王见状大喜，刚要说话，却也被一枚石子打中天门，死了。万象公主又发石子打落魄真人，那落魄真人却捏个分身法诀，一分为六。但除他之外的另五人却各不相同。
这五人身高大概只有一米，手中各持笏板，板上各有两个字。自左往右看，第一个人身穿红袍，笏板上写了：天眼；第二个人身穿绿袍，笏板上书：天耳；第三个人身穿黄袍，笏板上写：天心；第四个人身穿蓝袍，笏板上写：天人；第五个人身穿褐袍，笏板上写：天德。万象公主的石子刚要打中落魄真人，天人却抛出一个袋子，将石子兜进了袋子里面。
接着“天心”也从怀中取出一段木头，祭到空中，木头上飞出十几条铁索，将万象公主绑了起来。“天眼”取出一条鞭子，往万象公主身上抽了三鞭，抽的她七窍生烟，立时死了。
许凉问道：“这些是什么人？”陈远道：“原是守护人身体的五位神仙，归属于三魂七魄，入禅到了一定境界以后，这五位神仙便会应之而生。天眼的这条鞭子叫做‘打魂鞭’，听说与当年姜子牙手中的‘打神鞭’类似，只要三界内有魂有魄着，三鞭送命。天眼又有一样法器，叫做‘捆魄绳’，与‘捆仙绳’类似，拿人百发百中，从不失手。天心的这节木头，叫做‘遁神桩’，也是拿人的法宝，与‘遁龙桩’相似。天人的‘聚宝袋’，大概无论什么法宝落入其中，都难以幸免。还有天德的‘三昧真火拙’，能够烧化世间万物。”
五人见万象公主死了之后，转而往许凉这边看。却见冰块又化成一道人模样，须发皆白。落魄真人见状大急，叫道：“好你个陈远，竟敢模仿我师尊多宝道人！”五位真仙各使法宝，往这边打来。多宝道人大袖一扬，只听哗啦啦数声连响，无数金钱飞到空中。五位真仙的法宝，除了那“聚宝袋”外，其他的全部被金钱打落，而打落的法宝与那无数金钱，一起被聚宝袋吸收。多宝道人又忙祭起阴阳石，这阴阳石专破收人法宝之宝，便见得阳石被聚宝袋吸入，阴石却将聚宝袋吸引了过来。多宝道人拿到聚宝袋后，取出金蛟剪，一点一点将其剪碎。
五位真仙失了法宝，不禁怒起，一起向多宝道人冲来，多宝道人袖口一扬，竟飞出五枚番天印，将五人一起打死。
落魄真人大恼，道：“陈远果真是陈远！”双手连连虚拉，不一刻，将当年的十二金仙拉出来了十一个，只有清微教主太乙真人不在其中。陈远朗声道：“众位都是前辈高人，为何要受他人驱使？”
内中文殊菩萨道：“他既能要我们来，法力自然在我等之上。受他驱使原非我等所愿。”
观世音菩萨道：“原来清微教主果然飞升三十三天之上了……只可惜我等虽然三尸已斩，却未证道，仍旧逃脱不了此厄。”
惧留孙佛念声佛号。
赤精子却道：“果然是陈远，咱们许多年前就知道了。”
黄龙真人大喝一声，挥剑而上，同多宝道人战在一处，道：“单凭一个多宝道人，还胜不得咱们。”
玉鼎真人冷哼一声，取出斩仙剑来。
落魄真人双手又拉，将四海龙神、五极战神、十殿阎王拉了出来。又使出“万象平移”，将自己在珞珈山十万军队调来，摆好阵仗。
陈远见状，突然现出惊奇神色，道：“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只见她右手在胸前一横，弓下腰去，左手猛然一拍冰面。冰面登时崩裂，然后渐渐抬升，现出一座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