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醉酒·出走

雨越下越大，陆捷也不知道自己开了多久，他把车停在一家商店门口。
“刚才你还说不会有生意，你看——”男服务生看向门口。
“这瓶，这瓶，还有那瓶，上面一层我全要了。”陆捷点着柜子里的酒。
两个店员面面相觑，“先生——”
“刷卡。”他掏出一张信用卡，丢给那个男服务生。
“不好意思，先生，您还要出示身份证和居住证。”旁边的女侍员提醒道。
陆捷皱着眉头，费力的找出那两个证件，“这样可以了吧。”
“谢谢您的配合。”女侍员冲那个男服务生丢了个眼神。
“不用包，放到我车上就行。”陆捷接过卡和证件便走了出去。
那男服务生便把酒全部送到陆捷的车上，“先生，您看起来心情不好……”还未说完，陆捷便发动起车离开了。
“他真奇怪。”男服务生对女侍员说。
“你只管卖酒，不用管别的。”女侍员嘀咕道，“你又碰了一鼻子灰吧？现在的人都不习惯陌生人的关心了。”
“照你这样，有钱，有证明就可以把酒卖给他？”男服务生貌似不满地问。
“那你还想干嘛，你那么关心别人是不是另有企图啊。”女侍员白了他一眼。
“酒也是有感情的，我自然要知道他用酒来做什么。”男服务生解释道，“人跟人之间当然更有感情，我觉着他不是不习惯我的关心，他只是不开心。要是给我足够和他交流的时间，肯定问出他买酒的原因。”
“不是狂欢，就是买醉喽。”女侍员的语气缓和了许多，“看他阴沉着脸的样子，自然不是狂欢。还希望不要出什么事，免得警察再找到我们。”
男服务员码好柜子里的酒，摇了摇头，继续等待下一个顾客。
“沈小姐，你倒是说为什么啊，这下了那么大的雨，他的手机又没带，真的很让人担心啊。”李妈急匆匆的来到苏陌的卧室，催促着苏陌，小蝶说陆捷是从苏陌的房间里冲出来发了好大的火然后离开的。可之前，这丫头还说陆捷与苏陌很亲密的抱在一起呢。
“李妈，我真的不知道。”苏陌摇着头，她紧紧抱着膝盖掉着泪，她与陆捷的对话她连回想也不愿回想，陆捷最后看她的眼神似乎要把她千刀万剐了一般。
而且，他们之间还说了那么多互相伤害的话，现在的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只是——她看向窗外，雨越来越大了，心里也开始担心起来。
“那，那你们之间都说了什么啊，陆捷为什么这么生气啊？你说你怎么什么都不说呢。”李妈急的直跺脚，看着苏陌沉默的样子她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了，边叹气边说道，“这孩子，能去哪啊，小蝶，去把手机拿过来，我还是给馨雨打个电话吧。”她吩咐道。
那个名字让苏陌的心为之一抖，她紧紧攥住被单，慢慢抬起头来说，“我们吵了一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怪我不好，我不该跟他吵，更不该打他的。”苏陌说着落下泪来。
“好了好了，快别哭了。”李妈赶紧给苏陌擦泪，“男孩子，打一下又能怎么样？八成是气急了，所以跑出去了，可能一会儿就回来了。快别哭了，啊。”
这竟又换成她安慰苏陌了。
“我不应该这样对他的，我们过了这么久的时间才见面——还是在婚礼上。陆捷对我肯定是有误会的。”苏陌擦着眼泪，“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好了好了，沈小姐，快别掉眼泪了，没事的。”李妈揽过苏陌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柔声安慰着她。
“阿姨，给您手机，已经接通了。”小蝶把手机递给李妈。
“喂，馨雨呐，陆捷有没有在你那呀？”李妈问道。
苏陌的心不由揪了起来。
“不在啊。哦，没事没事，陆捷现在还没回家，下了这么大的雨，我——”李妈并没有说出苏陌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柳馨雨眉毛一挑，“可是陆捷今天根本就没有上班啊。”她感到有些不对劲。
“哦，我知道，他那个，出去散步了。”李妈胡乱编道，“可能找地方避雨了。他要是没在你那，我就挂电话了。”
“李妈，对不起。”苏陌知道李妈是在帮她掩饰，免得柳馨雨反感她。
李妈拍拍苏陌的手，没有再说什么。从今天早晨的情况，她就看得出来，苏陌和陆捷是真心相爱的，却在互相折磨。
海边。
渔火，灯火。陆捷置于这二者的中间，似乎哪里也不属于。他浑身早已湿透，他靠在车上，拿起酒瓶将那液体伴随着雨水一起灌下去。很快一个瓶子变空了，他泄气般的将那瓶子用力扔向远方。他去找严泽质问，却蓦地发现自己的可笑与优柔寡断，还有自欺欺人与多此一举。
若他们真心相爱，那他岂不是自取其辱？
更何况他是要复仇的，怎么可以再次沉浸在儿女情长中？
可心中的伤痛无法排解，剩余的酒也越来越少，陆捷也越来越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他一边踉踉跄跄的走在海滩上，一边不住的灌酒。
“为什么，为什么？！”他怒吼，酒精的作用使他吼出了自己隐藏在心底深处的伤，“苏陌，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我？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他狠狠的把酒瓶扔出去，失却了力气的身体因为惯性而倒在沙滩上。
雨细密的下着，陆捷闭上眼睛，让泪水和着雨水流下。
苏陌，我没法不去爱你，我真恨这样的自己。
“苏陌，我那么爱你。可你，为什么要和严泽在一起？”已几近失去意识的他喃喃的问自己，“我们的以前，都只是镜花水月吗？”
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流动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些喜色。
“快，肯定是陆捷。”李妈一边说着一边走下楼去。
可苏陌知道，陆捷生气时绝不会主动回来，哪怕气消了也不会，她紧紧环住自己，为了不失望甚至想把自己隔绝起来。
小萍跑在前面，“我去开门。”她开心的说。
站在门前的却是—— “柳小姐？”小萍错愕道，同时扭过头来冲着李妈失望的摇摇头。
“李妈，陆捷还没回来吗？”柳馨雨着急的询问道。
“唉，没呢。”李妈摇摇头，已经快到九点了。这孩子，都出去四个多小时了。
“我刚才去了一趟他的办公室，发现也没有人。”柳馨雨更加急了，“这可怎么办呢？”
“他一个男孩子，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只是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挺让人着急的。”李妈拉着柳馨雨坐下，“你也别急，可能一会就回来了。”
“可是少爷是生着气出去的啊。”旁边的小萍不满的瞅了瞅楼上。
“陆捷生气了？”柳馨雨有些诧异，她迟疑的看了看李妈。
“自从那个沈小姐在这里住下，少爷的脾气就一下子变得特别古怪，从来没见到过他发那么大的火。他和那个沈小姐也很奇怪，一会儿抱在一起，一会儿又生气。”小蝶不满的嘟囔。
柳馨雨的脸色骤然变了。
“瞎说什么呢？！”李妈狠狠瞪了小蝶一眼，“哪那么多的话？！”
小蝶自知失言，也是后悔不迭。
没有人再说话，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柳馨雨不住的看手机，要是唐继远在这里就好了。
灯的光亮还是陆捷下午打开时调的，苏陌摸向那按钮，似乎那里还有存有陆捷指尖的温度。她打开窗户，夹杂着雨的风扑面而来。
陆捷，你在哪？
雨飘在脸上，让她突然一个激灵。
“李妈，让我去找他吧，我能找到他的。”苏陌忍着膝盖的疼痛，从楼上一瘸一拐的走下来。
在与柳馨雨四目相对时，苏陌能感到她目光里复杂的色彩。她错开眼神，对着李妈说，“李妈，我能找到他。”
“可是，你的身体……”能找到陆捷固然是好的，可苏陌还病着—— “没事的。”苏陌摇摇头，复又回头看了看柳馨雨，“只是要借柳小姐的车用一下。”
“我和你一起去。”柳馨雨说完便走了出去。
“苏陌，带着伞。”李妈把伞递给她，又担忧的摸了摸她的额头，“一定要小心啊。”
苏陌笑了笑，勉强快步走出去了。
“李妈看起来很喜欢你呢。”柳馨雨终于受不了车里压抑的气氛，开口说道， “嗯。”苏陌答道，“李妈很慈祥。”
“你确定你能找到陆捷吗？”柳馨雨忍不住问道。
“不确定。”苏陌摇摇头，“但这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吧。”
“你是真心爱陆捷吗？”柳馨雨复又问道，“我劝你还是不要让自己陷下去。”
“是啊，现在你们是男女朋友啊。”苏陌略有些迟疑的说道，“但我——不会放手的。”
这样微有些霸道的话是第一次说出，她都能感到自己心跳快了许多。她并不知晓面前的柳馨雨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只是见识过她眼中的世故与精明，但既然爱，就不要轻易放手，再大的困难她也会迎上去的。
“不放手伤的只能是你自己。”柳馨雨叹了口气，“无论陆捷会不会和我在一起，他都不会再选择你。”
苏陌愣了一下，她原以为柳馨雨会说出什么尖刻的话，甚至为此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她这样说——但是，她隐约感觉柳馨雨是知道些什么的。
“这六年你一直陪着陆捷吧，能不能告诉我一些他的事情呢？”她小心翼翼的采用迂回战术。
“对情敌透露消息？”柳馨雨一笑，“无可奉告。”她明白苏陌的意图。
“到了，下车吧。”苏陌把车停稳，打开车门，“啊”膝盖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