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噩梦般的往事

第十三章  噩梦般的往事
凌晨，苏陌已伏在床头困倦的睡去，没有看到陆捷再次紧锁的眉头。小蝶、小萍担心的对视了一下，但她们所做的只能是帮助少爷更换额头上敷的毛巾。
“小蝶，你说，少爷会不会有事呢？”小萍担心的小声说。
“可能是做恶梦了吧，好像没有那么烧了。”小蝶试探着陆捷的额头。
“沈小姐好像也睡着了，你快去拿个毯子，要不又该着凉了。”小萍接着说道。
“我真不想伺候她——真没办法。”小蝶一撇嘴，但还是照办了。
陆捷的拳头紧紧攥着，眼帘颤动，呼吸急促—— 似乎同是这样一个雨夜。
“少爷，我们该怎么办……”话音未落，外面便传来一阵嘈杂声。
“陆捷，快走！”沈苏宇着急的砸着窗户，“出门顺着路直着往前走，一直往前，不要回头啊！”
陆捷跳起来，与海伯和梅姨——陆家仅剩的两个忠心耿耿的仆人，仓皇出逃。
苏宇，谢谢你，虽然我们两家已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我知道我们的友谊是真的，你绝对会帮我的。
可直着走下去竟然是一个人为的死胡同！
那里已经有了一群人等着这穷途末路的三个人。
“快往回走！”海伯急转方向盘，背后一群人紧追不舍。
虽是防弹车，但子弹碰撞车身的声响也让人恐惧到了极点。梅姨紧紧搂住陆捷，把他保护在自己怀里。
“梅姨，您不要这样！”陆捷想挣开她的手。
“小少爷，这是梅姨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梅姨怎能放开，手臂紧紧缠在他身上，“一定要活下去啊，少爷。”她的声音已然带着哭腔。
虽然早过二十岁，但在她的心里，陆捷永远都只是一个孩子，还有几天前就失踪了的芊雅。
孩子有什么错，为什么连他们也不放过？！
陆捷的心里一阵阵酸楚，沈文琦，你为何如此狠毒，如此残忍，为何让陆家落到如此地步？！
行驶到护城河边时，车子突然减速，海伯紧打方向盘向左边驶去，车子一个踉跄停住了。在着急中海伯无论如何也发动不起来。眼看那群人快追上来了，万般无奈，海伯拉开车门，“少爷，我们只能下车跑了。”
“不！”梅姨突然说，“我们跑，去引开他们，把少爷藏在车里。”
“他们烧车怎么办？”海伯拉住陆捷的手，“不行，我不能留少爷一个人在车里。”
“要走一起走，要死我也要和你们死在一起。”陆捷坚定的说，“海伯，梅姨，我和你们一起走。”
熟料梅姨在下车的时候不小心脚下一滑，带着陆捷顺着岸坡便滚了下去，海伯见状，也只得跟着滚下去。
“大哥，车是空的。”先赶上来的一些人发现车里没有人。
“烧车。”为首者简短的下令，“向前追。”
“是。”
海伯拉着他们躲在了沿河岸坡的灌木带下边，他紧紧的把陆捷和梅姨护在身下，机警地看着、听着周边的动静。
“少爷，洹风我们是呆不下去了，我们去哪啊？”梅姨忍不住啜泣。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别把人招来了。”海伯低声喝道。
雨中，泼上汽油的车越烧越旺。不知过了多久，火光才息，道路上仅剩一个车架子，风中传来些许轻微的爆炸声。
那群人早已不见踪影。
海伯长长舒了一口气，扶着陆捷直起身来，低声说，“少爷，趁着黑夜，我们赶紧逃吧。”
还未待陆捷点头，瞬间亮起的车灯使陆捷三人暴露在明处。
“少爷，啊——！”梅姨突然扑在陆捷身上，痛苦的呻吟着。
鲜血从梅姨的背部汩汩流出，濡湿了陆捷的掌心。
陆捷愣在那里，惊愕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少爷，快逃啊！”反应过来的海伯一把拉过陆捷，把他狠狠地往河里推去，失去支撑的梅姨重重的倒在地上。
“啊——”海伯的胸口喷射出一股鲜血，他徐徐倒地，嘴角却泛起一丝笑容，“少爷会游泳，应该可以逃掉的吧……”他这样想着，身体重重倒在了地上。
开枪者从车里跳下来，竟是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子。她几步便走到河岸，向冒起水花的地方继续开着枪。
陆捷还未回过神来，便已身中两枪，他紧紧捂住伤口沉到水里，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促使着他努力分辨着往河岸游去，靠着岸边芦苇的掩护，他看到那女子又冲刚才他落水的地方开了几枪才转身回到车里，发动起车离开。
“海伯，梅姨……”他强忍着疼痛连爬带走的来到他们身边。
梅姨中枪的时候便已——她静静的躺在草地上，脸庞微侧，如沉睡般安详。
“梅姨……”陆捷呜咽起来，“海伯……”
突然感到一只手在颤巍巍的抚上他的脸。
他惊慌的抬起头来，发现海伯还一息尚存。
“海伯——”他扑到海伯身上，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似乎期冀以此挽留住他有出无进的气息。
“少爷，要好好的……”海伯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说道，“少爷，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要让我和你梅姨，我们……”话未完，海伯便闭上了眼睛。
“海伯，海伯——”陆捷伏在他身上恸哭，他能怎么样，现在的境况甚至都不容许他给为救他而死的海伯和梅姨送葬，只能用衣物遮住他们的面庞。
何止海伯和梅姨，那些死去的陆家人都凄凉的躺在院落中。
沈文琦，你为什么这么狠心，这么无法无天？
陆捷忍着巨大的悲痛，捂着伤口踉踉跄跄的离开海伯和梅姨，却突然发现苏陌送他的吊坠不翼而飞，这才想起来刚才那要命的一枪恰是打中了吊坠。
吊坠应该是沉到河里了。苏陌啊。他脑海里浮上苏陌清秀的面庞，痛苦的闭上眼睛。
却突然一个激灵，脑海中是刚才那个开枪的女子！
因为夜色和芦苇，陆捷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庞，可那秀美的长发，完美的身形像极了苏陌！陆捷攥紧胸口的衣服，剧烈的喘息着。他复又想起来—— “陆捷，快走！”沈苏宇着急的砸着窗户，“出门顺着路直着往前走，一直往前，不要回头啊！”
脑海里回荡着沈苏宇的提醒声。
骗子！分明是骗子！他在骗他，可他竟百分之百的相信他！原来竟是他的大意害死了亲近的人！
原来他们一直都在骗他，欺骗他的感情，什么友情，爱情都不过是沈家有意使出的诱饵罢了！
“骗子，骗子！”陆捷愈来愈愤怒，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啊——”
“啊——”陆捷睁开眼睛，发现浑身虚汗淋漓。
“陆捷，怎么了？”听到陆捷痛苦叫喊的苏陌睁开双眸，急切地问他。
等意识到自己又是梦到过去时，陆捷疲惫的闭上眼睛。
如果过去的那些真的是一场梦就好了。那么当他醒来的时候，还可以看到爸爸安静的坐在餐桌边看报纸，妈妈则温柔的做早餐，姐姐不停地敲着他的房门唤着“懒虫，快点出来”，海伯在晨光中侍弄着花草，梅姨逛早市回来……家里所有的一切都井然有序。
可那不是梦，而是现实，残酷的现实。所以那些曾经美好才真的成了可望不可以的梦。
他从来不以为自己活下来是上天的眷顾与幸运，他只感到自己活着就是在受折磨，死对生的折磨。陆捷用手覆上眼睛，悄悄擦去内心因痛苦的思念侵蚀而流出的泪水。
“陆捷——”看着陆捷难过的样子，苏陌担心的唤道。
自己真是没有用啊。这些年陆捷的生活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无所知也就算了，可现在他在她的面前，那么痛苦，那么无助，可她却仍然没有安慰到他。
之前还纠结着该不该爱下去的问题，她甚至开始恨自己了。不管怎么样，都是要温柔的待他的啊。
“陆捷——”苏陌关心的抚上他的手，“不舒服吗？”
“你出去。”陆捷仍旧没有睁开眼睛，他冷冷的说道，“我要换衣服。”
“多休息一会儿吧，你昨天还喝了那么多酒——”苏陌柔声劝道，又给他拉了拉被子。
“你不用管我，出去。”陆捷丝毫不在意她的柔情，现在他的心里全是恨与痛，“我要换衣服。”
“都说了让你好好养身体呢。”苏陌继续劝道，“李妈也肯定……”
“你听不懂我的话么？”陆捷猛的坐起来，“我让你出去。”
他充血的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气来，苏陌被吓得一愣。
“滚！”陆捷紧紧攥住双手，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一直以来，他最不想看到的便是她不知所措的或者受伤的表情，放在原来那会让他很有罪恶感，而现在，却会让他感到她很虚伪，那些往事她真的是不记得吗？居然还可以表现的这么自然，这么无辜……这会让他忍不住发火，但他不想再因为自己的大动肝火招惹的李妈和现在的家人不高兴。
一想到曾经为了苏陌，他甚至与父母争吵，甚至拿苏陌与姐姐作比较……一想到这些，他便后悔的恨不得立刻去死。所以，不能再伤害那些真正爱自己的人了。
“哦，好。”苏陌当真是有些不知所措，她慌乱的站起身来，才感到右膝盖疼得厉害，不得不弯下腰去扶住床。
想想昨晚膝盖便隐隐作痛，还红肿了，现在疼痛加剧肯定与着凉有关了。
可照陆捷的脾气，对于他的命令哪怕迟缓了一点都是要大发雷霆的。
“不想走是么？”陆捷低沉的声音如魔咒般响起在耳边，“我走！”
“不是的——我——”还未等她说完话，陆捷便跳下床如一阵风似的走出去了。
“少爷，小心着凉。”小蝶、小萍赶紧拿着衣服追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