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心慌意乱

陆捷揉了揉发痛肿胀的双眸，那黑漆漆的画面他已经看了一上午了，他按下暂停键，摘下耳机。但她细小微弱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循环，他终于听清了她所有的话，“去救陆捷……严泽，求求你，去救他啊，陆捷……”原来她并不知道现在严泽被他关起来的事情，她一直在重复的是当年的事情。
原来他真的误会了她。想想自己对她的简单粗暴，陆捷的心又开始发疼。但是，他们永远回不到当年了啊，于情于理，都回不去了。
“少爷，您还是别看了。”安顺劝道，“一共七天七夜呢，您不工作了？”
“你走吧，把钥匙留给我。”陆捷说道，“记住，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在这。”
安顺知道少爷的脾气，只好把钥匙给他了。“您说您这是何苦呢？”他叹了口气，看看满桌的面包和水，转身走了出去。
陆捷看着那门关上，复又带上耳机，筋疲力竭的苏陌似乎已经睡了过去，那个黑屋子里确实只有她一个人。
陆捷，一定要坚持啊。可是，她清白与否，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呢？他不禁苦笑。若是真的已经发生了什么，她知道了会更痛苦的吧。
“苏陌，你这是做什么啊？”李妈诧异的问着正在洗被单、被罩、枕巾等的苏陌，“这些事情让下人来作就行了。”
“李妈，我没有事情做，帮忙洗洗就行了。”苏陌勉强笑笑，她心里非常难受，似乎眼前的东西全都被她污染了似的。一整天，她脑海里想的都是那个梦，同时在拼命搜寻着自己的记忆。情绪已经比早晨好了些，至少自杀的念头没有现在这么强烈了。
不过，李妈叫她名字的声调确实像极了梅姨。
梅姨……梅姨也是很疼她的，很希望她和陆捷可以幸福。只是梅姨，也似乎很久都没有见到了呢。
等到把这一堆东西洗好挂晾起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五点了。苏陌直起腰擦了擦汗，准备去楼上收拾收拾，她无论如何也要离开这里的。
“苏陌啊，你午饭怎么又没吃？”李妈生气道，“不是答应我会吃的吗，怎么一动没动呢？”
“李妈，对不起，我忘了。”苏陌歉意的说道。
“苏陌啊，我知道你很难受，可是身体很要紧啊。”李妈不知该怎么劝慰她。
“没事的，李妈。”苏陌走到李妈面前，说道，“他和柳小姐在一起，很好，很合适。”
“孩子，你不要再讲这些违心话了，李妈听着都难受啊。”李妈握住苏陌的手。
“真的，柳小姐可以帮他很多，也已经帮了他很多了吧。而我，只是个累赘。”她自我解嘲似的笑笑，心里萌生一丝悲哀，或许还是他痛苦的根源。
“李妈，我想离开。”苏陌小声说道，“您可以作主吗？”
“这——”李妈迟疑道，“孩子，对不起，我——”她为难的说道。
她早就应该想到李妈的答案，对于她的唯一掌控者是陆捷，只是陆捷。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呢？她知道是沈家让陆家破产，可是她不是没有为此而求过爸爸啊。她轻轻摇摇头，不想这些了，好累。
突然感觉即使悄悄的离开，也会有些舍不得吧，因为她心里有好多好多疑问，她还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不论如何，她都应该好好了解他这六年的。
“那，李妈，您可以跟我好好聊聊陆捷吗？”苏陌问道。
她哀伤的表情让人不忍拒绝，“孩子，来我房里吧。”
“李妈，您跟陆捷认识多久了？”刚坐下，苏陌就问道。
“四年多了，自从——”想了想，李妈没有多说关于自己的事情，“他没有亲人，我也没了亲人，我对他就像对我自己的儿子一样。不过，我哪里有那么大的福分，会有一个这样好的儿子。”
“我感觉，陆捷很尊敬您，从心里尊敬。”苏陌接着说道，“那李妈，您知道陆捷家里出事到底是什么原因吗，他的父母怎么就过世了呢？还有，那些原来的人，怎么都不在了呢？”
李妈意识到了苏陌的意思，她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些许关于陆捷的信息。这个要求真的让她犯了难。
她不想骗苏陌，可是陆捷—— “孩子，原谅我。陆捷虽然跟我很亲近，但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这些事情还是他亲自告诉你，或者你自己去查清楚比较好。”半晌，李妈才缓缓的说道。
苏陌理解李妈的苦衷，也就不再勉强。她冲李妈善解人意的笑笑，猛然想起那日昏沉中李妈的那句话——“无论你以为她做过什么……”
她到底做过什么？难道她和陆捷间真有误会？还是陆捷恨她的见死不救？可她又有多大能耐，当年爸爸为了使陆家一蹶不振都有牺牲她和她哥哥的狠心念头。
“不过闺女，老太婆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是，这些年，陆捷过得很不好，很不好。可以说生不如死，现在依然是这样吧。”李妈说着说着险些落泪。
苏陌的心沉了下去，她心爱的陆捷，这些年到底经历些什么？她虽未经历过创业的艰辛，但不难想象他经历的磨难和挫折。
“陆捷——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这一声叹息也让李妈的心沉了下去。
她明白陆捷昨晚在众人面前宣布馨雨是他女友的真意了，那就是他绝不会再和苏陌在一起。
孩子，你的爱情，李妈再也帮不了你了。
“苏陌，要不出去走走吧，外面好多花儿草儿的，都是陆捷栽的。”李妈想起来，陆捷当时在院子里风风火火忙碌的时候，最常挂在嘴边的便是“我和苏陌都很喜欢这个”，他对苏陌的在意总是不经意的便流露出来。
苏陌点点头，挽起李妈的胳膊走了出去。
“这些都是陆捷种的，也不知他怎么老是种这些不开花的植物。”李妈陪着苏陌在院子里走，为了舒缓她的心一直絮絮叨叨的跟她聊天。
人上了年纪就爱说重话，这句话已经是第三遍了。
苏陌笑笑，这种绿色植物她和陆芊羽姐姐都很喜欢，尤其是观音莲和吊兰。“绿色对眼睛好啊，李妈，您多看看这些对您眼睛多多少少也有好处。”苏陌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陆捷工作压力蛮大的，用眼也挺过度的，怪不得他要种这些。”李妈故意恍然大悟道，“苏陌，你喜欢这些吗？”
“喜欢啊。”苏陌点点头，“原来经常和陆捷一起去花市买呢。”
“看来，陆捷的品味一直没变呢。”李妈有意说道。
苏陌低下头，“李妈，谢谢您，我知道您的意思。真的谢谢您。”她抱住李妈，泪水洒落在她的肩头。
可是她和陆捷还有希望吗？
“好了好了。”李妈抚着她的背，“李妈也只能这样宽慰你的心了，回去吧，该吃晚饭了。”
傍晚六点了，陆捷没有回来。
陆捷一直没有回来，苏陌一直心神不宁的，好几次她都恍惚以为听到了刹车声而看向窗外。
“苏陌，好好吃饭吧。”李妈关切的说道，同时似乎是在安慰她，“陆捷其实经常不回家的，工作忙，有时会睡在办公室。大概最近是因为你的身体，才常常回来。”
苏陌点点头，不好再让李妈担心，便努力让自己凝神吃饭。
“严叔叔，上次我去见陆捷了，他说会放了严泽的。”蔡清韵把严世雄和沈文琦二人拦在门口，“你们就不要再来打扰我爸爸了。”
“清韵啊，我们是有事相求，请你还是让我们进去吧。”沈文琦道。
“我说的还不清楚吗，陆捷会放了严泽，大概就是最近吧。”清韵说着要关门，“您回家慢慢等着吧。”
“哎——清韵，那苏陌呢？”沈文琦赶紧挡着门，“苏陌怎么样了？”
“沈叔叔，人在做天在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要是您的话，会放过仇人的女儿吗？”蔡清韵不客气的说道，“请回吧，这种事情别说我爸爸，神仙也帮不了您。”
“哎，清韵，清韵！”沈文琦拍打着门，却再无动静。
“走吧。”严世雄劝着他，“这条路走不通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严泽能放出来，我倒也稍稍安慰一些。”沈文琦道，“对不起啊，严兄，连累了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老兄啊。”沈文琦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忘了，咱们两家的婚约已经解除了？”
“文琦啊，不是我说你，你当年做得那么绝，到底为什么啊？”严世雄不住的叹气道。
“为什么，你还不知道吗？”沈文琦叹气道，他不住的苦笑，“没有人理解我，我知道，苏陌恨我，你弟妹也怨我，现在，陆捷那小子简直要逼死我啊。”
“怎么，陆捷找你了？”严世雄紧张的问道。
“他越不来找我，我心里越没有底啊。”沈文琦长叹了一声，“听天由命吧，我无能为力了。”
“他恨我，我理解，可是他为什么会拿苏陌下手，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啊。”沈文琦说道，“你说我做的绝，那我应该怎样做，才能既让他不恨我，又会死了跟苏陌在一起的念头？”他看了看蔚蓝的天空，不知这路到哪里才是尽头。
“也许我不应该再管陆捷的事了，可是对于你做出的那些事情，只要他活着，怎么可能不报复你。”严世雄道。
“怪我当初没有狠下心啊。”沈文琦自我解嘲说，“但我不后悔。对于这件事情，我想了很久，陆捷是使我下定决心铲除陆氏的导火索，但直到事发，我才知道他的身份，他是无辜的。我很庆幸我留着他。”
“但你不还是不准备让他和苏陌在一起吗？”严世雄叹息道。
“严兄，这都要怪你把消息告诉我的太晚了。”沈文琦停了下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沈宅门口，“现在即使我愿意把苏陌嫁给他，他能愿意娶吗？”
严世雄摇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再见。”
清朗的月光投下了他拖长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