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深涉清河

既已相遇，何忍分离；愿年年岁岁永相依！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愿朝朝暮暮心相携！
一
华青和森俊正式开始了他们彼此等待了四年的初恋。
深陷爱情中的他们不再每天去图书馆报到，因为那里可不是一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这场恋爱他们等待得太久太久，彼此有许多话要和对方说，有许多快乐要和对方一起分享，他们要享受这份迟来的幸福。
这个周六的晚上，正在宿舍和室友们吹牛的华青听到了宿舍小广播里传来了呼叫：“华青，有人找。”
华青一下子跳了起来，带翻了一张凳子。
“别激动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李静酸溜溜地说道，“没人抢你的。”
华青一拳轻打过去：“你抢吧，抢走算你有本事。”转身喜滋滋地收拾打扮去了。
十分钟后，华青下得楼来，看到夕阳下的森俊单手握着一辆自行车的把手，潇洒地站着，现在的森俊比才上高一时的时候健壮挺拔了许多，四年前还有点稚气的脸上现在完全是一种成熟的男子汉的阳刚和帅气，高挺的鼻梁显示出一种男子汉的坚韧和果敢，落日的余晖在他身上洒下一圈金黄的光芒，给本来就帅气的五官增添了一种朦胧的美。
华青倒吸一口气，“真帅。”心里为这个男孩是属于自己的感到骄傲。
华青和森俊并肩走着，迎面走来的几个学生都忍不住打量着他们。
华青打量了一下森俊推着的自行车，不解地问道：“你哪来的自行车？推来干什么？”
森俊笑了，神秘地说：“租来的呀，一天五元钱，到明晚这个时候还回去就行，我今晚带你去几个好地方。”
森俊说着，一只手推着车，一只手搂着华青的肩膀。
出了校门，森俊拍拍自行车座垫：“坐上去吧。”
“去哪儿？”
“到处都去，好好熟悉一下这个城市。”
华青是第一次坐自行车，在那个年代，自行车还是一件稀罕物，虽然华青的家里也有一辆那个时候最流行的“春花”牌自行车，但是她从来没有坐过，更没有骑过，那是父亲几年前买给已经早就初中毕业，没有继续读书，正在外面打工的大姐骑的。一直在家附近读书的华青用不上自行车。
华青战战兢兢地坐上了自行车后座，双手紧紧抓住森俊的衣角，一动也不敢动。
森俊骑上了车，反过手来摸摸华青的手，温和地说：“别紧张，你抱着我的腰，我的技术很好，不会让你摔倒的，抱紧我，我要加速了。”
森俊话音刚落，车子箭一般向前冲去。
在夜晚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森俊把自行车骑得飞快，任晚风撩拨着华青的长发，发丝轻轻拂过森俊的脸庞，把他的心惹得痒痒的，青春的激情使他们不害怕黑夜不害怕孤单。
以后的多少个夜晚，森俊骑着自行车带着华青穿行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他们要让这个城市记住他们恋爱的每一次足迹。
在公园，他们坐在湖边，共同回忆那段似恋非恋的青春时光，静静地畅想未来，生涩地亲吻，热烈地拥抱。
两人在湖边玩得久了一点，回来的时候学校大门已经关了。
华青看着紧闭的大铁门，犯愁地说：“怎么办，进不去了，这么晚了，去哪儿呢？”
“别担心，”森俊轻轻地摸了一下华青的脸，若无其事地说，“我有办法。”
森俊转身把自行车支好，潇洒地向大门走去。
学校的大门是雕花的铁栏杆做的，上面有着尖尖的头，华青看着就像是她小时候在电影中看过的红樱枪。
华青担心地看着森俊向大门走去，提醒他道：“上面那么尖，你怎么进去啊。”
森俊已经走到门口，他没答话，双手抓住栏杆，一脚蹬了上去，他爬到顶部，伸头看了看铁门里面，又翻身下了栏杆走回来。
“怎么样？”华青担心地问道。
“没事，进得去。我看了一下，站在上面离地面不太高。这样，等我爬上去时，你把自行车递给我。注意，要左手抓着龙头，这样自行车龙头才不会打晃，龙头一打晃就难掌握了；然后右手提着后车座举起来，举高时就扛在肩膀上，我弯下腰就可以提起来了。尽量轻一点，不要让看门的大爷听见。”
华青听着森俊的吩咐，感到这个工程是那么的巨大，自己似乎做不了，不太情愿地说：“这辆自行车那么重，要举那么高，我可能举不起来。”
“没事。你试试，不会太重的，只能这样做，否则我们进不去，来，我示范一遍给你看看。”
森俊给华青示范了一遍后说：“现在你来试试吧，看能不能举起来，不能的话我们再想办法。”
华青看了一下大门，心里有了一个主意，她推着自行车向大门走去。走到门旁边，她照森俊说的把自行车抬了起来，然后把脚踩在铁栏杆上，用膝盖支撑住了往下滑的自行车。
森俊看到华青的举动，明白了她的意思。他高兴地一拍大腿，“还是你聪明，想出这个好办法来，”他边说边爬上大门。
森俊爬到顶上，伸出手来：“把自行车递给我。”
华青把自行车向上推了一下，还差着一点距离。她又一使劲，车子高了一点，她马上用肩膀抵住车子，把它靠在了铁门上，车子牢牢地停住了。
森俊伸出手把车子提了上去，他把它架在门头上歇了一会儿，翻过门去，下了两道栏杆，然后，一只手把住铁门栏杆，一只手提着车子慢慢地把自行车放在了地上。
华青看着森俊的一系列举动，暗叹道：“他的力气可真大，一只手就能提一辆自行车。”心里一下子对森俊充满了崇拜。
森俊跳下大门支起车子，抬头对华青说道：“你慢慢地爬上大门，然后像我刚才一样翻过身来往下爬，我在下面接着你，快到地面时我会抱你下来。”
华青放心地开始爬了，她相信森俊完全有力气接得住。
几分钟后，华青也安全地下到了地面。
两人相视一笑，悄悄地向宿舍走去。
那以后，俩人可不敢随便在外面呆到很晚了，毕竟那天晚上的工作强度还是大了些，但偶尔几次忘了时间，他们又不得不再好好锻炼一次。
S大学的校园非常大，学生宿舍和教学区隔得很远横穿几条街，还要过天桥，光是教学区就分为东、西、南、北四个校区。
学生们平常上学，走路都要半个多小时。至于教工宿舍，学生们压根就不知道那些老师住在什么地方？
所以，那时的S大学宿舍可不像高中宿舍，晚上是没有老师来查宿舍的，学生们很自由，但也很守规矩，毕竟都是大学生了，那么一点自律还是有的。
一般同学们晚上都回来得早，在学校十一点半关门之前一准回来。因为在那个年代，可没有什么网吧、也就没有上网一说，最多是学校附近有通宵电影，但那时候看电影是很奢侈的事，许多人还是舍不得每天晚上去看通宵电影，偶尔看一场电影也不会看到很晚，所以大家回来得都很早。除非是像华青和森俊这些坠入情网的人，都会在外面玩到很晚才回来。所以，这些人都学会了翻门而入的本领。
但是像森俊和华青俩人这样做的事怕是独一无二了，他们不但要保证自己安然无恙地进得校门，还要把自行车也要顺利地带进来，这样的恋爱谈得可真够浪漫的。后来，他们每谈起那鬼鬼祟祟翻门而入的经历，都忍不住大笑，真是为了谈恋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除了晚上做那惊天动地的爬门之举，他们恋爱的过程可不是那么一帆风顺的，就连普通恋人之间最寻常的看电影一事，都会让他们弄得让人大吃一惊，或许就如他们的感情一样，直始至终都注定了不是那么一帆风顺，要经历许许多多的曲折。
一个周末的晚上，华青和森俊去看电影，这是恋人之间最喜欢看的一部爱情片。
出了电影院，俩人还沉浸在电影的情节中。
森俊去买水，华青站在一边等他。
正在这时，一个小伙子走了过来，他走到华青的身边，歪着头看了看华青，然后突然伸出手摸了一下华青的脸，嘴里还说着：“小妞长得怪水灵的，和哥哥交个朋友怎么样？”
华青伸手打开了他的手：“你干什么，瞎了你的眼睛。”
“哟，还骂人呀，这么斯文的女孩子还骂这么难听的话？”说着，他伸出一只手就搂住了华青的脖子。
华青挣扎着，正在这时，小伙子搂住她脖子的手松开了，耳边传来森俊的打骂声：“你这个流氓，竟敢调戏我的女朋友，放开她。”
森俊冲上来照着他的脸又是一拳，小伙子被打倒在地，他跟着爬起来和森俊扭打起来。
一会儿，又冲上来两个人对着森俊打了起来，其中一个边打边骂：“你小子胆大包天，竟敢打我们老大，你不要命了。”边说边对森俊拳打脚踢。
森俊在三个人的包围下，渐渐寡不敌众，被打倒在地，三个人死命踢打着他，华青急了，冲了上去：“求求你们，不要打了。”她边说边去拉他们，那些人甩开她的手，继续毒打躺在地上的森俊。
终于，边上围观的人有人喊了一句：“别打了，警察来了。”
听到喊声，那三个人一哄而散，很快跑远了。
华青把森俊拉了起来，他的鼻子出血了，脸上也被打得鼻青脸肿。华青心疼地说：“都怪我，害你被打成这样。”
森俊不在乎地说：“没什么，打架对我来说是小事一桩。”
华青吓坏了，“你别这样说，都是我不好。”
“真的，我不骗你，打个架算什么，作为一个男人，从小到大哪能没有打过架不信你看。”森俊说着把他的裤腿撸了起来。
华青弯下身子一看，小腿前面有一条长长的伤疤，足足有二十公分。
“这是怎么回事？”华青惊奇地说。
“刀伤啊，初中时我和别人打架被人砍了一刀。”
华青的眼睛都睁圆了；“你竟然敢和别人动刀子打架，真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人！”
森俊看到华青害怕的表情，慌忙说：“你别担心，就那一次，那次是因为特殊原因不得不动手，是别人挑衅我逼我动手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和你说了，但是在那以后我再也没和别人打过架了，更别说动刀子了。”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和别人打架了。”
“我不打了。但是如果以后遇到这种情况我还是会动手的，既然你是我心爱的女人，我当然要保护你呀，保护你是我应尽的责任，这一辈子我都会爱护你，只要你碰到危险，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的，你相信吗？”
“我相信，你今晚都为我被打成这样了，我能不信吗？我相信你一辈子都会对我好的，我没有看错你，你真是个好男人。”
华青紧紧地抱住森俊，觉得找到了一生的依靠。她觉得这四年的等待是值得的，有了这样一个有情有义又那么爱她的男人，这一生还有何求？
（二）
恋爱中的大学生活过得好快，转眼间华青和森俊已经谈了一年的恋爱，进入大四的他们学业紧张了许多，他们的感情也深了许多。
又一个周末，华青和森俊去逛街，逛了一会街后，华青神神秘秘地对森俊说：“森俊，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
“别问，你跟我走就是了。”
不一会，华青带着他来到了一幢住宅区。
森俊四处张望，不安地问道：“这是哪儿？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华青拉拉他的袖子，别紧张，一会你就知道了。”
华青带着他七拐八拐到了一幢房子前，上了三楼，华青停下了，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
森俊看着华青的举动，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是哪家？你怎么会有钥匙？”
华青推推他，“别多问，进去再说。”
森俊进得门来，到处走动了看一下房间。
这是一套四十多平米的房子，二个卧室。一个客厅，客厅里还放着一套小小的稍显旧的布沙发，一个木质的茶几；有两间卧室都放有床铺，床上被子一应俱全；另一个小房间放着一张书桌，看来是卧室了；一个小厨房，里面小得只能让一个人在里面；一个小卫生间，里面的锅灶样样俱全，一看还可以做饭吃；还有一个小卫生间。可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森俊又一次狐疑地问华青：“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华青拉了他在沙发上坐下：“这是我表哥家的一套旧房子，现在他们搬进新房子里住了，说是现在这套房子让我先住着，周末可以过来洗洗澡，自己做点可口的饭菜吃，让我住到毕业，以后我们周末可以在这儿做饭吃。”
“这不好吧，毕竟只是你表哥家的房子，又不是你亲哥哥的。”
“没事的，我表哥表嫂人很好的，他们不会来这儿，你就放心吧，再说我们也不经常来，只是周末偶尔过来坐坐。““那好吧。”森俊同意了。
以后，华青和森俊偶尔会在周末来这儿煮饭吃，天天在外面谈恋爱远没有这样的俩人世界安静。
但是那时候的恋人之间远没有现在的小青年大胆和开放。
华青和森俊虽然谈了一年的恋爱，但是他们之间仅限于亲吻和拥抱，从来没有过进一步的发展，俩人都把对方看成是一生的爱人，他们要把最美好的那一刻留到瓜熟蒂落的那一天。
又一个周末的晚上，是华青和森俊正式恋爱一周年的纪念日，他们刻意地买了红酒，要为他们四年的心心相印、一年的狂热相恋而庆祝；他们关了灯，点起了许多红蜡烛，桌上还插着一束红玫瑰，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温馨。
华青和森俊静静地相对而坐，久久地凝望着对方，认识五年的情景在他们心中静静地回放。
烛光下华青的脸是那么娇美动人，森俊的脸是那么英俊帅气。俩人眼中都燃烧着火一样的激情，华青的心在森俊火热的目光中波涛汹涌。
森俊举起了酒杯：“宝贝，我爱你，为我们五年的感情、一年的正式恋爱干杯，愿我们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华青最喜欢听到森俊叫她宝贝，这是一个男人对心爱的女人爱到极致的称呼，华青感觉得到，在森俊的心中，他是把她当成了他一生的宝贝。
生性羞涩的华青却不知道该对森俊称呼什么？她只能抬起酒杯，深情地凝望着森俊的双眼，嫣然一笑说：“我也爱你，今生今世都不变心，你永远是我一生的爱人，为了你，我付出一切我都愿意，干杯！”
吃过饭，俩人在轻歌曼舞中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缓缓地移动着脚步，时而俩人深情地凝视着对方。
森俊一只手轻轻地托起华青的头，一只手抬起她纤巧的下巴，轻轻地吻她；从她的头发吻到她的脸庞，又吻到她小巧的耳朵，最后落在她的唇上，然后深深地吻住她；华青紧紧抱住森俊的腰，感觉到爱意在彼此的心中流淌。
森俊把手伸进华青浓密的长发，托着她的后颈窝，使她的脸贴向自己，森俊疯狂地亲吻着华青的芳唇，颤动的眼帘，留下一个个火热的唇印；他轻咬住她小巧的耳垂，继而忘我地吸吮。
森俊睁大双眼，深情地望着华青，华青脸上泛着难以言传的快乐红晕，本来就白皙的面庞现在变成了淡粉色，颈动脉清晰地跳动着，这一刻的她美得让他屏住了呼吸。
华青似感觉到森俊的眼光，缓缓地睁开眼，羞涩地回望着森俊，他们彼此深情地凝望着。
森俊双手托起华青的头，轻轻地亲吻她的嘴唇，一下一下，他的吻是那样温柔，似乎怕弄疼华青；华青深情地望进森俊的眼底深处，心底溢满对他无尽的爱恋；森俊注视着华青的那双迷人的桃花眼里压抑着痛苦的渴求和难持的爱慕，这样子的他让华青如痴如醉。
华青想：只有他。他是唯一能影响我一生的命运的男人，唯一我挚爱渴慕的男人。如果他走开，从我的生活中永远消失，那么，为了今天此刻的销魂时分也值得，这样美妙的回味将伴随我走向生命的终结。
他们一如既往地去大街上兜风，去图书馆看书，去“情人坡”看星星看月亮，坐在湖边谈过去谈未来，他们的感情保持着原有的温度，又似乎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