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夏澄泓冷然的声音在我头顶上方响起,“不过,我妈挺喜欢你的。”
我斜着眼睛睨他:“然后呢?”
“然后我们交往。”
“噢我明白了,演戏对吧?”
他点头:“你似乎对这个很在行。”
我看他正经八百的表情,忍不住想要逗逗他:“那么你觉得,我现在是不是在演戏给你看呢?”
夏澄泓闻言嘴角轻微地一抽,思忖了片刻,回了我两个字“不是”。
我撇了撇嘴,觉得面前这个人真的好没有情调。
在互相留了手机号码后,不久夏澄泓一家就告辞了,夏妈妈走前还拉着我的手,满脸慈爱地摸了又摸、摸了又摸,摸到我这个厚脸皮的都不大好意思了。
“小辰呀,以后多来我们夏家走动走动。”她依依不舍道。
我也作依依不舍状,就差抹眼泪了,果然惹得夏澄泓又嗤笑一声,奈何我现在抽不出空来瞪他。
关上门后,刘子毓燃了一支烟,坐在沙发上,问:“你觉得怎么样?”
他的眼睛盯着烟灰缸,因此我并不知道他到底在问谁,等了半天也不见母亲开口,只好硬着头皮回答:“挺好的。”
“有发展下去的可能吗?”他将一载烟灰抖落在烟灰缸内,问道。
这个问题我实在不好回答,若是贸然说有,日后肯定少不了长辈的打探追问,到时候和夏澄泓又修不成正果,两家人都未免有些下不来台,若是说没有……我之前分明是答应了他的。
于是我支吾着,没给出个正经回答来。
刘子毓见状也没再说什么,摁灭了香烟,携穆云华一起上楼去了。
我正想出言告辞,他却抢在我前头说:“很晚了,留下来睡吧,明天一早我让司机送你回学校。”
于是我换下膈应人的礼服,套着睡裙爬到了嫩粉色的公主床上。开了一盏小灯,盯着天花板发起了呆。
可能是习惯了热闹的寝室生活了吧,现在一个人睡在诺大一个房间,反倒失眠了。
窗外有不知名的虫子发出奇怪的叫声,我有一下没一下地数着数,结果数到两百还是没有一点睡意。
脑中渐渐浮现出夏澄泓冷峻的眉眼,多年来未犯的花痴病好像有了复发的现象。如果……唉,如果没有那个人,兴许我能像偶像剧里演的那样一点一点地感化他,直到把这座冰山慢慢地融化掉,然后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咳,可是前提是,我的生命中没有出现过一个叫做苏半夏的要命的人物。
若是能回到七年前,那天晚自习后我一定不会陪着纪清去送花,然后也就不会遇到这么个令我一见倾心的人,然后就可以在美好的大学里谈一场美好的恋爱,然后结婚生子,陪着他慢慢老去……可是、可是一想到会错过他,心里就像堵了一块石头般地难受。
啊……好纠结。
然而此时在床上翻滚着的我,并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命中注定”。即使错失了一次相遇的时机,上天还会给你创造一个新的机会,直到你遇到他为止,然后,你们还是凑成了一对,走的路也还是一样长。
过程再怎么曲折,注定了的就是注定了的。
早晨醒过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我打着哈欠给紫晔打了个电话,表示今天不想去上课,并让她帮我签个到。
我们四人帮里,就数林微和我逃课次数最多,她是为了挥霍金币飞来飞去见男友,而我是为了……偷懒。没错,通常我逃课的原因,仅仅是为了想要一觉睡到自然醒。
至于伪签到的方式,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了,就是让我或者林微这两个大众脸在喊“到”之后,迅速移动到另一个位置上,然而扎起头发脱下外套,再喊一声,大功告成。咳,但是假如我们俩都不在场,那就没办法啦,秦蕴和刘紫晔两个美得太扎眼,一般会破功。
我坐在床上,开了电视,拿着摇控板不停地换台,直到厚重的窗帘也遮不住晃眼的阳光为止。
拿起手机一看,正好12点,一个上午就那么被我给浪费了。
刘子毓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早早地就去了公司,穆云华也紧随其后去了美容院,精心保养皮肤使自己看起来始终年轻是她的首要任务之一。
惬意地靠在椅背上的我在看到上了半桌子菜后瞬间傻了眼,逮住个佣人问道:“这、几人份呐”?
“一人份。”她低着头,恭敬地回答,在我放手之后就加快步子一溜烟跑了,怕我吃了她似的。
想当年我读初中的时候,伙食查得那叫一个严,餐盘里根本不能剩下一丁点东西,你就是留下根菜叶子也能被门口把守的学生会成员和值班老师拦住,要是拖着不肯吃,那就等着被班主任骂吧。这项措施实行了半个学期后,在一个学生被逼得吃了肥肉后大吐特吐才画上了休止符。
难道说近两年国家发展得太好人民已经集体奔大康啦?
无论如何我觉得这样的人间美味浪费了不大适合,于是在饱餐一顿后,拎着两个保温杯去了电影院。对,你没看错,我一个人去看了场电影——时下正流行的《小时代》。
没有看过原著的关系,这场电影我基本没看懂,而是花了将近两个小时去理清楚了人物关系,然后在疑惑为什么顾源家这么有钱却没有客房给袁艺睡之后,顺道感慨一番崇光真帅顾里的气质我真爱。
最后自我检讨了一下,发现自己只是比唐宛如强一点而已,连林潇这个所谓全上海最普通的女孩也攀不上。
谁规定普通人也要长锥子脸啊!我掐了一把自己脸上从小带到大从未离开过的婴儿肥,悲从中来。
有人说:看了一场看不懂的电影,四处张望,发现别人专注而陶醉,才忽然明白,孤独是什么。
这句话说得不无道理,然而我却不喜欢。
做人么,有时候就得粗枝大叶一些,心思太细腻的人往往不会太快乐。于是看不懂电影的我,从片尾曲中找到了乐子,爆笑之余,一路哼着曲调儿回了学校。
再也不会像刚来G城时,不断地迷路、不断地坐错车,并一再下错车,常常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要去什么地方。
寝室里三个姑娘都在,或躺或坐或站,或码字或睡觉或洗衣,但在闻到一股饭菜香味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聚拢过来。
林微和柳紫晔直接扑到了保温杯前,揭开满是蒸气遇冷凝结而产生小水珠的盖子,迫不及待地用手指捻了菜来吃,夸张地赞叹:“小四你家厨子是五星酒店出身的吧?!”
我配合地做出惊讶的样子,道:“你怎么知道的?”
“甭管我们怎么知道的了,以后你还是多回回家吧,然后…哈哈哈哈!”紫晔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奸笑。
“想得美!”我翻了翻上眼皮。
站在一旁没出声的秦蕴去小橱柜里取了碗筷出来,一人一套地分好。
很奇怪吧,一个寝室里竟然有这样的装备,不瞒你说,我们这儿除了这些还有个电磁炉,而买这些物什的原因是:方便面煮的比泡的好吃。
“你会惯坏她们的。”秦蕴维持着一贯优雅的形象,慢悠悠地开口。
我摇摇头,看着笑得一团孩子气的她们的眉眼,由衷地感到高兴。好东西么,就算偶尔吃到一次,留个念想也是好的,总有个期盼不是,那些真正每天都能吃上山珍海味的人,又哪里懂我们这些小市民的快乐。
看她们吃得欢,我也夹了一筷子放进了嘴里,竟觉得比中午独自吃时美味了不少。
想来,这就是心境使然吧。
“哎小四,你爸急吼吼地叫你回去干嘛呢?”紫晔含着筷子,口齿不清。
我没好气:“相亲!”
“噗……”有两个人喷了,另外一个塞给她俩一人一张纸巾,微皱起了眉:“注意点。”
“男的女的啊?”
“你这不废话么!”林微扫乱了紫晔的刘海,鄙视的样子,然后转向我,笑咪咪地问:“长得怎么样?”
我想了想,沉声道:“唔…像小说里的男主角,是一个什么财团的少公子,绝对的高富帅,还具有冰山气质。”
“嗷……”二姐开始捧脸,脑袋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幻想的泡泡,“他看上你了没有?告白了没有?留手机号了没有?牵手了没有?接吻了没有?上床……”
“打住!”我及时截断了她的话,戳破了一个个泡泡,“只互留了手机号码,打算在长辈面前扮演情侣。”
柳紫晔很失望地叹了口气:“扮演啊……”
“不然呢?”
“不然把你给嫁了呗!你看,现在我们寝室里就你和蕴蕴没男朋友了。”
我指着专注于吃东西的秦蕴,神色哀怨:“那为什么不急着把她先给嫁了?”
“先解决掉你比较靠谱。”
解决掉我?我看起来比较好欺负吗?
“我倒是觉得三姐和他挺配,冷酷冰山男撞上高傲冷艳女,将会擦出怎样的火花呢!”
秦蕴淡淡瞥了我一眼,不紧不慢地开口:“这个题材,已经被写烂了。”
“噗哈哈……”
“蕴蕴你好幽默哦……”
“……”
彼时正嬉笑打闹着的我们都没有料到,不知缘分是天定还是人为,反正在几年之后,当我接到秦蕴的电话,听到她沉静地对我说“我要结婚了,对方是夏澄泓”时,差点没带着肚子里的宝宝从沙发上滑下去。
就这样,日子像卫生纸似的,扯呀扯地就没了,过呀过地转眼就到了冬天。
当这一年的冬雪开始铺天盖地地向G城撒下来时,我遇到了一个自称敢在我生命中猖狂一辈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