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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谨梦之墓

十里飘香 锦画 2025-04-03 18:16
共白头,共白头……红尘中几多痴心人穷极一生的追求,有多少能实现,又有多少终成泡影?
叶忘春已经清醒了,却又痛到麻木。两个背负诅咒之人,又能有什么好下场?他不由纵声大笑,张狂如魔,凄厉如鬼,亦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
谨梦的不幸,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愧悔难当。可他的不幸,又是谁造成的,谁又会为之惭愧,谁又会为之忏悔?
他双目赤红,死死的盯着湛蓝的长空,浑身肌肉快要崩断。那浩渺苍穹之上,仿佛藏着他所有的恨,所有的秘密,和不为人知的过往。
萧琅看着眼前的一切,已经愣住,似是难以置信。他俯身捡起红色的花蕊,喃喃道:“痴儿,痴儿啊……”
九千岁一步一步走向哀而欲绝的叶忘春,坐在他身边,轻轻抱住他。
他回过神,把头埋在九千岁颈上,死死回抱住对方,沙哑的道:“小九,她是为了我们死的……”
九千岁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声音轻柔而坚定:“我到死都不会忘了她。”
叶忘春抬起头,身上的哀伤突然变的浓烈,眼神深邃的看着九千岁:“小九,我喜欢你,可你——还愿意接受吗?”
几人听他问话,目光皆望向九千岁。
还不等她回话,叶忘春又松开手,自顾自的道:“我不是好人,我罪孽深重,两手血腥,我欠很多人的命——可我已经诚心悔过。为何,为何还要让如此无辜之人枉送性命?”
他霍然起身,一手指天,昂首怒吼:“我欠你们的已经还了,可你们欠我的呢——你们欠我的谁能来还!谁能还一个心无邪魔,一身坦荡的叶忘春?你生杀予夺,全无公理,纳命来!”
几人都被他一番疯言疯语惊住了,却见他一声暴喝,双目赤红,面目狰狞。妖气万道透体而出,席卷四方,九千岁险冷不防被扫落崖下!
“无香!”玉升烟惊呼一声,正要去救她,一条青藤已如灵蛇般探出,将她卷了回来。似乎是怕她受惊吓,还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而叶忘春已狂啸着纵身而上,右手执剑,直刺青天!
“忘春!”
小太岁、玉升烟、萧琅腾身追上,将他围在半空。兵刃齐出,压住绿芒,想把他逼回地面。
叶忘春理智全无,狰狞的盯着三人,全身发力,绿芒一点一点向上。
三人齐声大喝,浑身绷紧,兵器死命下压。
“走狗,找死——出!”他轻喝一声,绿芒猛然爆出一团烈焰,金光灿灿,犹如耀日,扑向三人。
三人齐声惊呼,小太岁转身护住玉升烟,身形快速下坠。火球直追而下,带着惊人的热度,瞬间将他们烤的满脸通红,发丝焦枯。衣裳也燃起点点金光,兵器通体炙热,手心被烙的一片焦糊,红黑相杂。
叶忘春反身挥剑,直取萧琅。萧琅正往地面落去,长剑也收了,情势危急!
九千岁略一思索,咬破食指,血珠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她一个转身全力把血弹了出去。一小串血珠高高射出又快速下坠,正巧落在叶忘春唇上。他下意识的舔了舔,攻势猛然一顿。
萧琅已安然落地,几个转身到了九千岁身边。叶忘春也跟着一个筋斗停稳,绿芒当啷一声落地。
九千岁怕他再捡,赶忙快步上前,俯身想把绿芒收起来。不料那剑身炽热无比,她手指刚握上剑柄,就惊呼着松了手。
叶忘春似被惊醒,闪身捉住她的手,然后一脚将绿芒踢开,关切道:“烫的很,你捡它做什么,疼不疼?”
见叶忘春眼中赤红已退,她放下心来,咧着嘴道:“没事。”
见她指尖微微带着焦黑,连里面的嫩肉也泛出黄色。叶忘春心疼的不行,滴了几滴甘露在她伤口,一边吹一边问:“好点了吗?”
她却不再说话,只是握着叶忘春的手,低头不语,眼中渐渐堆积起水雾。
“还是疼的厉害吗?这火不同寻常,下次不能再这么冒失了。”叶忘春反反复复叨唠这几句话,认认真真的给她吹着伤口。
其实她已经算好的了,身后那几个更惨。小太岁正光着膀子给玉升烟“灭火”,他的头发还冒着烟,皮肤上有几个零星的水泡。玉升烟披着他的破烂衣裳,正伸手给他理头发。
小太岁一把抓回她的手,道:“你别动,烫——”
甘凡不曾受伤,正替萧琅打理着。
叶忘春见状,带着九千岁走过去,颇为歉疚的拱手:“我一时糊涂,得罪了!”
九千岁也对三人道:“你们都没事吧?”
萧琅无所谓的摇摇头。
小太岁细细的打量了叶忘春一番,才道:“忘春,谨梦虽是为你而死,罪责却不在你。如今要紧的是找出下毒之人,好替谨梦报仇!你可不能再一时收不住心绪,疯疯癫癫的了。”
一听谨梦的名字,叶忘春神色一黯,九千岁也抓紧了他的袖子。
大家一时无言,玉升烟见状道:“今天大家都受了点小伤,此事明日再议吧。”
几人都默然点头,小太岁和玉升烟深深的看了看九千岁,方才离去。
萧琅显然也不打算留在芙蓉峰,拱手告辞。
九千岁忽然出言道:“萧公子,谨梦她,还有一线转机吗?”
他沉吟道:“魂魄已散,肉身化风,我先看看这两粒花蕊。若有转机,定来相告!”
二人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其实叶忘春清楚,谨梦已死,绝难复生,他这么说不过是安慰小九罢了。
人都散了,刚刚还天昏地暗的芙蓉峰立时安静下来,连甘凡也不知哪去了。
叶忘春和九千岁拉着手,静静的看着对方,眼中波涛汹涌。握在一起的手指也渐渐发白,微微颤抖。
九千岁低头轻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滚滚而下,笑声也变成了呜咽。
叶忘春扯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双手把她紧紧搂在怀里。这一抱,他不由心慌意乱,小九的身子怎么变的这么软,她的铜皮铁骨呢?
“小九,你怎么回事?”叶忘春小心的捧着她的脸,紧张的看着她的眼睛问。
她浑不在意:“可能离开灵根太久,所以没有原来那么壮实了。”说着还捏了捏胳膊,想看看肌肉还有没有。
叶忘春不信她鬼扯,右手一搭,想给她诊脉。
她挣开对方,安慰道:“我真的没事,我们……给谨梦立个衣冠冢吧,也好日日祭拜。”
叶忘春没怎么用力,九千岁的手腕却出了几道红痕。他也不敢强行再看,便点了点头。可他身上并没有谨梦的贴身物件,更别提衣服。
两个人去了千年峰谨梦旧日的居所,除了那架大秋千,什么都没留下。如今连秋千上的花都已枯死,徒增凄凉。
找来找去,竟然只有九千岁身上那个当日装着共白头花蜜的白玉小瓶。两人无奈,只好在芙蓉峰大树下立了衣冠冢,将小瓶埋入土中。
墓碑是一块白色的玉石,颜色宛如共白头的花瓣,碑上是叶忘春刻的两行红字:挚友谨梦之墓,友叶忘春,夏无香泣立。
碑前端端正正置一香炉,放着一束白色的小花。周围是一圈粗粗的白蜡,叶忘春和九千岁面对面坐在墓前,洒了一壶香茗在地上。
沉默一会,叶忘春犹豫的开了口:“小九,我——有事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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