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辱骂朝臣,将老太师气得旧疾复发,再者五皇子行为向来乖张跋扈,在宫中也时常冲撞皇上和皇后,对皇上都是如此,对我们这些朝臣更是不看在眼里,皇上,臣以为当给予重罚,以儆效尤。”
“皇上,臣也有事要报。五皇子前日当街怒骂老臣,并带人打伤老臣独子,令犬子三个月无法下床。皇上,臣已年迈,膝下只有一个儿子,若犬子再有什么意外,臣百年后无颜见列祖列宗啊!”
“皇上,臣也以为五皇子行为乖张,实不能再纵容放任,否则非社稷之福啊!”
“皇上,臣附议。”
“皇上,臣亦附议!”
“皇上……”
“够了!”龙椅之上的临帝在众大臣的参奏下脸越来越阴沉,终于一掌拍在御案上,震得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临帝用威严的目光扫视跪了一地的大臣们,最终停在跪在地上听参的五皇子廖钟鸣身上,冷冷哼了一声:“鸣儿你说,这些大臣们参的是否属实?”
廖钟鸣虽跪在地上,可脸上却依旧带着不服的神色,方才听了那些大臣的话,几乎将他当做祸国殃民的大罪人了!在那些大臣们一个接一个地参他的时候,他其实早已忍不住了,但看到父皇铁青着脸,竟也不敢再次。毕竟若真在朝堂上和这些权臣们吵起来,他这罪名可就落实了,就算父皇有意偏袒也无济于事。
听见临帝让他回话,本来压在心里的怨气此刻终于有了出口,廖钟鸣朗声道:“回父皇,他们刚才说的确实实情,但儿臣这么做也是事出有因,请父皇明察!”
“哦?”临帝看了自己这个最骄纵的儿子一眼,竟然被他正义凛然的神情给气笑了,“你倒是给朕说说,你这个事出有因是怎么回事。”
“儿臣听闻,崔尚书的儿子崔昊仗着父亲撑腰,在煌城内为非作歹。前日儿臣在煌城游玩时,正好撞见其子崔昊在当街强抢民女。儿臣一时气盛,手下人更是下手不知轻重,许是将崔公子伤的重些了,竟让崔大公子三月无法下床,请父皇责罚!”廖钟鸣伏首一拜,便是向临帝请责,却字字直指崔林之子嚣张跋扈,目无法纪。
临帝脸色骤然一冷,一道冰冷威严的目光直逼崔林,吓的崔林一身冷汗,忙开口解释:“皇上,老臣不知啊!老臣实是……”
“够了!崔林之子如此行事,可让百姓怎样看我们尹国君臣?强抢民女,崔林啊,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临帝脸色十分难看,一顿呵斥让崔尚书及一些家里儿子孙儿整日胡作非为的大臣都禁了声,也不敢冒着让五皇子翻旧账的危险去趟这趟浑水。
大殿之上一时无声,临帝满意地扫视了众人一眼,方想让廖钟鸣平身,却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起。众人回身一看,除了那些弹劾五皇子的大臣们十分高兴之外,临帝和朝堂上的诸位皇子都不由皱起了眉头。
此人正是一向刚正不阿的从五品奉训大夫厄岭果,此人与其说是刚正不阿,倒不如说是顽固不化,在朝堂之上向来是只认死理。而且此人还是老太师的门生,向来对老太师格外敬重。这次五皇子气病了老太师,厄岭果不为老师讨个说法定然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只听他朗声说道:“启禀皇上,臣有本奏。”
临帝带着威胁的凝视着厄岭果,并不说话。而厄岭果却索性装作不看见,只是在殿上跪着请奏。
僵持了半天也不见厄岭果退让,临帝知道今天的事恐怕不会太容易揭过了,只好拂了拂手道:“说吧。”
“皇上,方才崔林之子之事却是崔昊为非作歹罪有应得,可老太师德高望重,却被五皇子指着鼻子骂。老太师是三朝元老,如今却气急攻心、重病在床,若不重罚五皇子,恐让大臣们心寒啊!”
临帝寒着脸,目光灼灼地盯着厄岭果,厄岭果却丝毫不惧,将廖钟鸣素来的跋扈行为一一列举,竟能举出二十七条五皇子无状的恶劣行径,闹得廖钟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竟一句也无法反驳。
随着厄岭果的慷慨陈词,临帝的脸色也差到了极点,就在此时,贴身太监附上耳边,悄悄说了一句。临帝松了一口气,说了句:“宣!”
“宣忠王、南王觐见!”
此言一出,众大臣一阵骚动,忠王这几日称病在家,而南王自从奉旨荣养后几乎不怎么上朝。此时两人一同觐见,再加上忠王一直对这个五弟极其袒护,今日之事恐怕有变。
临帝见两个儿子并肩而入,骄傲之情溢于言表,这两个儿子,一个儒雅沉稳,一个雷厉果决,一个能辅佐社稷,一个能战场杀敌,实是他一左一右两大臂膀。
虽然之前廖钟南奉旨荣养,可毕竟是临帝的亲生儿子,而且还经常进宫陪伴,父子俩下棋论剑且不谈国事,倒也是尽享天伦。
再说这两个人,方才进宫之时恰巧碰见,都心知对方是为了廖钟鸣之事前来,往日的罅隙也都暂时压过。两人同时入宫求情,胜算到大了几分。
并肩踏入正清殿,两人都向临帝行跪拜大礼,齐声道:“儿臣,参见父王!”
临帝大悦,朗声让两个儿子平身,语气也是难得地慈祥:“你们二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两人对视了一眼,廖钟离笑着上前一步道:“启禀父皇,儿臣有本要奏。”
见临帝点头应允,廖钟离遂奏道:“父皇,最近几日突厥不断南下骚扰我北疆国土,百姓苦不堪言,儿臣实在不忍,请父皇为北疆百姓考虑,发兵北疆!”
“父皇,儿臣今日前来也是为了此事,突厥屡次扰我北疆,中原其他五国不加理会倒也罢了,可北疆是我尹国领土,若无人讨伐,突厥岂不认为我中原无人?长此以往,突厥必发兵南下,直逼国都,不可不防!”
两人言辞凿凿,均是支持尹国发兵北疆,攻打突厥,此事一出,朝中大臣的注意力都被引开,为是否发兵争论不休,倒是将廖钟鸣的事搁置一边。
朝中分为主战派和主和派两大派,主战派多是些武将,都是暴躁脾气,可那些文官都自恃清高,觉得武夫莽撞,就是不同意出兵。一时间,朝堂之上竟如市井一般吵闹,可此时廖钟鸣却乐得不行。
忠南两王见目的已经达到,对视了一眼,均会心一笑。临帝将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龙颜大悦。这两个儿子都如此出类拔萃,本来还怕两人会为了皇位争权夺势,所以他特意架空了其中一人的势力。可眼下两人为了自己的兄弟同演了这么一出好戏,可见是兄弟情深。有如此默契又能力非凡的两个儿子相助,尹国何愁不能一统中原?
至于这个鸣儿,虽然一身武艺了得,可还太稚嫩,又仗着自己和兄长宠爱,行为难免有点不妥。经此一事应该也知道收敛了,届时再由离儿多加管束,也堪重用。至于其他几个儿子,除了老九凌儿还有几分能耐,其他的都不算出众,只能用来辖制部分权臣,让朝中势力平衡。
至于这储君之位么……
临帝俯视着几个儿子,王者之气浑然天成,帝位权杖在手,不光他人的生杀荣辱尽在掌控之中,社稷、百姓也都依仗着皇帝。究竟谁能胜任,他还得再好好考虑。
讨论了近一个时辰,大臣们一个个都口干舌燥,却都不能将对方说服,只好停下请皇上圣裁。
临帝居高临下地扫视着诸位大臣,见人人都满含期待,不由冷笑,这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个能看出这只是他这两个宝贝儿子为他们设的局,却一个个拼了命地往套子里钻,真是愚不可及!
这两人此时将此事搬出来,必定是抱了此仗必打的心思,难道这些糊涂之人竟看不出来?
“皇上,在此之前,臣请求先处理五皇子之事!”
正当临帝要宣旨出兵的时候,那个不和谐的声音又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临帝龙目怒睁,瞪着这个煞风景的厄岭果,竟气得说不出话来。
廖钟鸣和忠南两王脸上的神色更是难看,明眼人就算看出了两人的缓兵之计,知道他们想将事情强行揭过,可在看到临帝暗中应允的情况下,也该懂得临帝不愿追究这个极受宠爱的儿子。
而这个厄岭果,居然能如此行事,得罪了五皇子倒也罢了,可得罪了两位王爷,特别是南王那位煞星,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临帝的天子威严摄于无形,让朝上众人都不由胆寒。偏偏这个厄岭果,依旧僵持着不肯退让。
强压之下,临帝威严的声音在正清殿上响起:“来人,带五皇子下去,着廷杖四十,以儆效尤。另着南王率领两万大军北上,将突厥赶出北疆!”
此言一出,忠南两王脸色迅速暗了下来,眼中隐隐着都是怒意以及对厄岭果的憎恶。
两人都想跪下为廖钟鸣求情时,殿中却传来一声轻笑。众人惊诧不已,细看之下,原来是一个临帝十分恩宠的侏儒。那个侏儒此时正站在临帝身侧,身形矮小竟让人一时不查。
带弄臣上朝!
弄臣上朝本就是逾制,而这个侏儒竟在朝堂上失礼轻笑,没想到临帝竟没有责怪,反而笑问道:“什么事这么好笑?”
那侏儒竟也毫不避讳地答道:“回皇上,奴才方才笑是因为皇上。”
笑皇上?朝臣们一片哗然,诸位皇子更是怒不可遏,纷纷怒斥侏儒。
临帝不悦,抬手制止,示意侏儒但说无妨:“那你倒是给朕说说,你笑朕什么?”
“奴才笑皇上多此一举,何不让五皇子戴罪立功,亲自带兵北上将突厥赶出我中原。”侏儒弓着身子做恭敬之态,本就矮小的身子做了这个动作显得十分滑稽,可众人却丝毫笑不出来。
“嗯,说的有理。如此便着鸣儿带三万精兵北上,戴罪立功吧。”临帝笑语,目光带着几分期许落在廖钟鸣身上。
“父皇,儿臣请战!”
“父皇,儿臣愿代五弟出战!”
忠南两王同时跪下,皆是请战之语。看到两个儿子如此作为,临帝脸色蓦然沉了下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是都急着把军权拿在手里,还是急着抢你们兄弟的军功?”
临帝这句话一出,众人都知道是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北疆险地,廖钟鸣从未带过兵,如今让他出战北疆,岂不是凶多吉少?
两人听了也不敢多言,只能恭声道了一句:“儿臣不敢!”
剑拔弩张之际,一个清冽的声音却踏风而来:“皇上,臣以为,弄臣当道,不可不防,请皇上三思!”
好一个厄岭果,居然又是他!
临帝怒起,狠狠瞪了厄岭果一眼,便拂袖而去。
整个正清殿乱成一片,忠南两王的目光交汇一处,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彼此的担忧。弄臣当道,危害比宦官外戚更甚,两人今日的意见又一次达成一致,弄臣不除,何谈定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