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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谁见幽人独往来

邪魅乱天下 钟鼓楼 2025-01-23 13:08

不多时,冷思平几人告退,幽涯亦是为我拔了针回去了御医院。冷思寒方才一直静立一旁不语,直到冷思玄他们退了出去,他这才沉声关切道:“这些日子看你兴致不高,如今见见他们,心中是否好些了?”
我自是不可否认冷思寒的言辞令我感怀非常,然而幽涯为我拔针之时,我心中却是一直存着一个疑惑不得不亲自问他,由是凝眸低问道:“皇上,你为何不要臣妾腹中之子?可是要和幽涯一起瞒着臣妾,不要这个孩子?”
冷思寒面色微怔,似是没有料到这件事情会为我所知晓,凝眉片刻终于沉声道:“这孩子若是不会妨了你的康健,我自会对他疼爱万分,可他体内受毒,我不能让你以身犯险,决然办不到!”
与我言辞,冷思寒总是用“我”相论,让无疑减却了我俩之间的生分,而我刻意地称他为“皇上”,正是因着他对我的这一分隐瞒让我心生不满。
“你可曾想过我的心情?这是怀在我腹中的孩子,无论他好是不好,我甘愿承受!更何况他是我们的孩子,我纵使是舍了自己,也要将这个孩子保住!”我字句坚定,无论冷思寒应允与否,我都不可能改变自己的决定。
更何况我早已与幽涯商定,他亦向我保证,若是有什么不测,舍母保子。冷思寒不会知晓,他不会知晓我还能在他身旁陪伴多久,可是我自己清楚,那绝不是一生一世的守候。所以我需要这个孩子,我需要这个孩子代替我陪伴他。
“我说过,这个孩子不能要!这个决然不会改变!听着,我要你好好的,其他的全不重要!”冷思寒从未对我如此言语激烈,我难解他为何这般坚持,可我亦不会放弃心中所想,这势必是我们两人的一次分间。
——追思集之召唤“忆雪,忆雪,醒来,快些醒来,是时候了,是时候了忆雪……”
究竟是谁在喊我?我的房门向来有上锁的习惯,而且安家的每间房只有一把钥匙并只在使用它的主人手里。谁?是谁轻而易举地进了我的房间?我非但感觉不到有人进入,居然连这人的叫喊也听不真切。
身体似是被下了定咒,想起身却难以做到,我用尽力气撑起身子站起。终于睁开眼睛想看清一切,却唯有一片云雾缭绕,尽管眼前华白无垠,声音还在继续着“安家只有安奕成一个而已,只他一个而已,不可以走错路,不可走错……”
飘渺的声音络绎不绝地往我耳中传来,我在云雾中惊慌地走动着,一改我往常的端庄沉静,脚下的路也不知通往何向,心绪烦扰不知身置何处,越想看清周围的一切就越看不清。窸窣的声音仍不断在我耳中回荡着,即使我双手牢牢地将双耳堵住也无济于事,我慌张地喊着:“是谁?谁在那里?你说什么一个,什么走错路?出来啊,出来讲清楚啊!”
一阵歇斯的叫喊后我惊醒,背脊已冷汗涔涔,身上的睡衣也已浸透,我连连地惊喘着,抚上起伏不平的胸口,庆幸着刚才的一切原来只是梦境,脑中仍回响着梦里人说的话。那些话语大多已不记得,唯独那几句“安家只有安奕成一个,不可走错路。”
——引途跟着皇甫宜道步入书房,眼神被一篇墨书吸引,墨迹和笔法并不沧桑,但笔触苍劲有力,通篇下笔行宛流水、一气呵成,可见作者在完成这篇大作时心中异常坚定。
雪白的上好宣纸用以苍穹墨迹写道:“仰天不问世事,谁笑我辈痴狂,疾风呼啸识劲草,子期尚知伯牙音,莫慕他人千金财,须知,千金易得,知音难觅。百花自有芬芳,何人识香?他言此生寻归所,然我徒有一身武功何处安……”
同样没有落款,但其实不用落款我也知道这是皇甫宜道所作。在皇甫山庄里我没有见过除皇甫宜道之外的有才之士,或许因为我所在的柳园偏僻宁静,没有人群常来常往,并且我也不曾走遍整座皇甫山庄,然而我坚信这墙上的墨宝确是出自皇甫宜道之手,只因他一腔壮志雄心。
想来可笑,我生长在科学时代,凡事都须严谨论证,而今却要做出这样无凭无据的论断。过去的我从不相信世上会有什么玄灵之说,但现在无极石的例子就出现在我的身上,由不得我不信。再说当我身遇险境时全身升起的神奇钟罩,如今又多了一条,识人心思,这一切都使我更加笃定玄妙之事确实存在于世。
可以看清人心的能力并不使我快慰,人心叵测变幻万千喜怒无常,若能看到人心的善良、诚恳自然是好,可是人心的善妒、阴暗则令我难以释怀。
便如皇甫宜道,他待人宽厚坦诚,胸怀大志,然而若他不是皇甫山庄的少主,他自可以抛弃江湖的一切,在朝廷里辅佐明君闯出一片旷世天下。可惜他不能安心卸下身上的重担,他的责任感不允许,他的父亲也不允许。
他铁骨铮铮满腔热血,全身浑然一股阳刚正气,偏偏心中又留有一片柔软的沃土,那里住着他放在心中的人。若非情非得已,我不想过分探究别人的秘密,这是一种极不尊重的行为,因此对于皇甫宜道的感情,我没有再深入追寻,除非他愿意亲口向我诉说。
我转向埋首在书案前的皇甫宜道,他正在看着山庄的事务卷宗,见他略微抬头,我轻声道:“大哥琐务繁忙,忆雪会不会打扰了?”
皇甫宜道闻声看向我,摇头轻笑道:“休要见怪,你也说了都是闲事琐务,做来做去不过就是这些,谈什么打扰不打扰。”他的眉头拧作一团,看似对这些繁务十分不快,招手引我过去道:“忆雪不妨过来看看,江湖说大就大却说小也小,管理好一个山庄有时也如同在面对整个江湖。”
我听从着他的招唤走近书案,随意瞥了眼他手上的卷宗,凝眉道:“话是如此,可我看大哥也不尽然喜欢。江山大好,处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大哥如今身在江湖,难道不忧国君吗?”
话语落地,我蹙眉凝神未解片许,皇甫宜道看到我认真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勾唇道:“忆雪虽为女子却别有一番见解,如何看得大哥不甘处江湖之远的?”
“大哥还要对忆雪敷衍吗?这书房的墙上和柳园的墙上,无处不是表明大哥心有不甘之证。”我说罢看往墙上的墨书,眉尖一挑望向皇甫宜道求证。
皇甫宜道先是一愕随后松缓,站起身走到我的身边,同我一起看着墙上的书迹,道:“不想没人在意的东西,竟被忆雪你看出了其中之意。只是心有不甘又如何,还不是要在这里处理这些琐务行动不得。”
我听罢无奈地抿了抿唇,随手将颊边的一缕青丝绾至耳后,抖了抖绣花广袖,转身走至书案旁,道:“话是不错,只不过若是大哥已经笃定了自己追随的方向,相信自己的选择,那么把皇甫山庄一起带在身边,又有何不可?”
——翎羽之辞我看着翎羽仔细拉扯衣袖的样子,微微笑了,道:“丫头,做什么,在炫耀你的针绣功夫鬼斧神工?”说罢,我抚上广袖的刺绣——栩栩如生的玉堂春。冬至已近,百花凋零,但即使如此,倘若外人看到这一朵玉堂春,定然也会以为是春去复还,只因袖上那一抹雪色花开正好、花姿婉约。
翎羽不舍地抚着绣花,抬起眼眸,笑道:“姑娘乱说,翎羽只是想,这件衣服怕再没有人比姑娘更适合了,姑娘生的可真美,只可惜不记得过去的事……”翎羽说着突然顿住,似是发觉到又提起了我失忆的事情,怕我难过,一时显得有些举足无措。
然而只有我知道,我平素里显得对自己失忆的事情很难过,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失忆能够在外人看来更真实一些。做戏的事情,我怎么会在意,但是看到翎羽担心的样子,我又不禁有些自责的无奈,只好轻笑一声转移话题道:“就你会说话,整天哄我开心,我怎么会有这么美呢?看看普天之下人外有人,随便找一个都比我强上千倍。”
听罢我的话,翎羽回过神来使劲地摇了摇头,一双水眸睁得很开,认真地说道:“翎羽可没有哄骗姑娘!姑娘可不知道,前些日子我们一起出门,姑娘扮作公子样,那时候有好多小姐妹都来找翎羽问你是哪家的少爷,还有其他庄府的小丫鬟变着法打听你的事情。姑娘你想,那些小丫鬟怎么会有胆子打听人家少爷的事,自然是奉了她们小姐之命了!”
翎羽说的很激动,一边说一边比划着,不时还摇头垂首以至于头上的发簪都悬在了发边,我怜爱地将她头上的发簪扶好,忍不住调笑道:“听你的口气,若我真是个男子,你岂不是也要芳心暗许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翎羽的白皙若玉的脸颊骤然红了起来,她轻捶了下我的肩膀,娇嗔着:“姑娘,翎羽好心好意找你说话,谁知道你竟戏弄我!”而后她的眸光暗淡下来,低声道:“而且,就算翎羽真有此意,以翎羽的身份也配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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