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番外之四 谦谦公子，

天下无双
我是聂无双，字无缺。
聂师傅说我是他从街上亲自捡来的，当时下着鹅毛般的大雪，他在街上见到了包着大红锦缎襁褓的我，我那襁褓料子极为金贵，襁褓里还贴身放了一块羊脂美玉，还有我的生辰八字。
他估摸着我是哪户大户人家的公子，因此在聂家大院别人都以数字排名的时候，我便有了自己的名字。
聂无双。
师傅说是‘谦谦公子，天下无双。’他希望我成为一个如玉公子一般的人吧，在聂家大院这可真是个奢侈得近乎空想的愿望。
聂师傅对我亦师亦父，我的武功一直以来都是由他亲自教导，虽然他对我一直以来都很严格，连一个笑容都吝啬给我，但是我知道，他是真心实意的对我好。
我十六岁出了聂家大院，别的孩子一出去便要去执行任务，而我却被送到了一户人家，冠以那家公子的名义，有了一个合格的身份，也有了家人宗族。
十六到十九，我连中三元。
二十岁正式进入翰林，一路上走得顺风顺水，我想若是顺利我这一生都会过得安逸富足，只要我足够忠诚和聪明。
我知道，身为一个影卫我能有这样的人生是一种奢侈的幸运，这样的奢侈源自于聂师傅对我的维护和关爱。
但是我也知道，出了聂家大院聂师傅也不能再护着我，我要做的就是成长，成长为一个出色的影卫对主子，对大业有用的人。
与是我尽力向上爬，并且尽量不让人察觉。
终于，我从所有为官的影卫中脱颖而出。
自从我见到聂海棠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我赢了。
我的努力，聂师傅对我的教导没有白费，他的希冀也没有落空。
我终于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影卫。能够受到首领的认可和信任。
聂海棠，这个一直活在聂家大院孩子们耳中的影卫首领，确实如传说中的冷漠清淡，聪慧无双。
但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中，冷漠的背后我总能感受到那一丝丝的温暖无奈。
这样的女子，居然也只是一个影卫。
那一日她跟我说讲会有另外一个女子会以我亲妹妹的名义入东宫，我很平静的就接受了这个多出来的妹子。
我以为，我只需要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然后记住她是我的妹子就可以了。
但是当我见到她的第一眼我便知道，这个所谓的妹子只怕会成为我的劫。
她一身雪白的狐裘，坐在马车里，一双如羊脂白玉一般的纤纤素手撩开了帘子，露出一张如同芍药花一般娇嫩的容颜。
“阿哥，我是灼华。”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果真是个好名字呢。
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我的直觉是对的，我对这个女子愈发心疼，心疼她的聪慧，心疼她的隐忍，心疼她的无奈，也心疼她的心疼。
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
除了听话将她送进宫，除了给她言语上的关怀，我又能为她多做些什么？
我没有法子，我只是一个影卫，我的身份，我的名字，我的一切都是主子给我的，而我能做的就是做一个忠诚，有用的影卫。
眼睁睁的看着她进入那座华丽的牢笼，甚至是心甘情愿，我连背叛主子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她是为了她爱的人选择隐忍。
那我也只能为了我爱的人隐忍吧。
每一次聂海棠问我关于她的消息我总会不自觉地维护。可是却怎么能瞒得过那有着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的女子。
她冷冷的望着我。
“想让她过得好不是为她挡风遮雨而是告诉她怎么在风雨中生存。”
“她的世界不是你能维护得了的，不想她死就让她成长。”
是的，我知道，我知道她可以，也知道她最终都会成长起来，可是我只是想让这个过程来得慢一点，至少让她适应。
后来，凤清珺夺位成功，主子远走乾州。
聂海棠将整个京城的力量都交到了我的手上。
虽然相对与从前这个力量很是薄弱，可是我知道，只要我运用得恰当，我便可以将她带走，虽然会有些艰难，但是我知道我可以，我也知道聂海棠她将京城交给我的时候便猜到我会，因为她说。
“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
在我完完整整的掌握了整个京城的影卫势力时，我与她说。
“你是否愿意跟我离开？我现在有了能力带你离开。”
灼华那双美丽的眼睛望着我，那双眼睛一如既然的清亮美丽，但是却有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
“哥哥，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点了点头，是的，我知道，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现在是要带我心爱的女子离开这个人间地狱，从此浪迹江湖，逍遥一生。
“不，你不知道。”
她笑得灿烂，那张如花的容颜甚至浮上了一种胭脂般的娇美。
“我知道的。”
“聂无双，你不知道，你以为你现在有能力带我离开？你以为我要到就是离开这里？不，不是。”
“我要的不过是我心爱的人平安，而我自己，我根本不在乎，因为我这一世再也不再会是聂三娘，不会再是聂大的妹妹。我不可能再像以前一般云淡风轻的立在他身边，所以我在哪里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依旧是笑着。
那么明媚娇艳。
可是我却听到她的心，在哭着。
“宫内或是宫外，没有他都不是我想要的世界。”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身姿美丽娇柔，像一朵花，可惜不再是昔日的芍药而是一朵罂粟，致命却诱惑。
那一次我第一次认识到，在她心中没有谁能抵得过聂大，那个沉默冰冷的男人，那么的幸运能得到灼华全心全意的爱。
可惜他却不知道珍惜，他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女子为他在这人吃人的地方挣扎。
真是无奈，我的爱她不稀罕，而她的爱却也无枝可依。
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为了自己爱的人执迷不悟。
从此我便歇了那颗心，我只要守护就可以了，守护她想守护的，守护她，守护自己的心。
我看着她一步步走向荣宠，三宫六院，三千佳丽，都抵不过她一个笑容。
凤清珺愈发将她放在心里，只要有时间都会陪在她身边，连我在官场上也平步青云，因为我是她名义上的哥哥。
一切宠妃该有的她都得到了，她甚至庇佑了那个她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养育过她一日的家族。
可是我知道，她越发寂寞了，聂灼华真的只是聂灼华而已了，是新君的宠妃。
主子攻破京城的那一日，我在宫外心急如焚，不是不想进去找她而是怕我一进去便会让凤清珺对她动手，毕竟她对凤清珺的背叛没有哪个男子能容忍。
我现在能做的便是等待，祈祷。
终于。她让凤缺来找我了。
见她到她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我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般感激上苍。
“无双，我需要你。”
她望着我，真诚而恳切。
“你说。”
“我怀孕了，是珺郎的孩子，我要你护着我，让我生下这个孩子。”
我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她不是对凤清珺深痛恶绝吗？为何会愿意孕育凤清珺的孩子，为何在这最后关头还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将他生下来。
她见我沉默，原本充满希冀的眼睛顿时黯淡了下去。
“是我难为你了。”
“不是。”
我望着她。
“聂大现在就在宫外，你若是要生下这个孩子，你暂时就见不得他了。”
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我原本就不打算见他呢。”
“那好，我聂无双以自己的生命发誓，护你母子周全。”
“谢谢，无双，谢谢你，谢谢。”
主子入主京城以前我便将她藏在了冷宫之中，正在踌躇怎么才能将她带走的时候，凤清珺留下了遗旨。
他让凤清城能够名正言顺的登基，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他护后宫所有女子的安全。
我心中的石头落地了，她终于是暂时安全了。
紧接着她便和后宫所有的女子一样被送进了帝陵的庵堂里。
我让她以未亡人之名求凤清城只身进入帝陵为凤清珺守灵一年。
凤清城准了。
于是。
她便一人进入了那冰冷幽暗的帝陵之中，只为护她的孩子安全。
我不能去看她，不知道在那样的环境中她是怎么挨过来的，我们自以为能瞒天过海，但是其实一切都看在凤清城眼中。
在灼华临盆的最后关头，他竟以灼华母子性命为要挟，要聂海棠进京。
灼华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差不多是心灰意冷。
可是我知道，聂海棠一定会来。
果然，在最后关头，她来了。
凤清城大方的将灼华放了，灼华在我的府里生下了一个男婴，瘦瘦小小的孩子，皱皱巴巴的。
若是一切都没有变，这个孩子原本应该是天底下最最尊贵的孩子。
可惜，现在他一出生甚至来不见他母亲一面就必须离开。
我将孩子抱走的时候能感受道灼华的心碎。
可惜我不能心软。
为了孩子，也为了灼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