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混蛋!全都是一群混蛋!”夏雨愤愤地骂,眼泪不断冒出。她低垂着头,拿脚下的小石子出气,踢过来踹过去。她一径闷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愤怒悲伤不平中,随着小石子滚到哪她就走到哪。
她没感觉周围越来越安静,也越来越黑,直到老鸦归巢,凄厉的叫声将她惊醒,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出了城,而她现在是在一个陌生的树林,放眼望去都是高大的树木,因为已经黄昏,光线昏暗,她能大概看清高大树木,却完全看不见自己脚下是什么,她只能试探着走,后悔自己不该失去理智,甚至在出门就遇楚二夫人的时候就该醒悟到自己今天不宜出门。
光线越来越暗,夏雨心里的恐慌也越来越浓,她再顾不得试探脚下安全不安全,一股脑儿往前冲,然后,悲剧再次发生,她摔进了猎人的陷阱。
再次醒来,她看见月光自树叶缝隙间落下,一会儿之后,眼睛适应了这亮度,她慢慢的看清自己所处的地方。
这种地方她再熟悉不过了,很多次瞒着娘,和狗子上山,去检查他挖的陷阱,那些陷阱就是这个样子,当初看到陷阱里的兔子野鸡,她总会高兴有好料吃,可是现在自己成了兔子野鸡,才知道这滋味并不好受。
在山野乡村长大,她知道夜晚的树林有多危险,而在一点不熟悉山林的时候盲目乱走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危险之中,就像刚刚的她一样。而在这陷坑里虽然不好受,但比较安全。
夜越深,寒气也越重,夏雨将衣服裹紧了,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被冻得瑟瑟发抖。
她知道人是可以被冻死的。村子里有个寡居的大娘,就是在冬天里冻死的,她死的时候整个人就像她现在这样缩成一团,人们要将她下葬时都不能把她扳开,最后她就是成球状下葬的。
她会不会也那样?她想着,很奇怪的心里没有一丝丝恐惧,甚至有些高兴。是啊,这世间已经没有了她留恋的人事物,活着,也只是无尽的悲伤而已,还不如死了,和爹娘一家团聚呢。
仿佛回到小时候,爹还在世,屋前的大榕树下,爹爹教她写字,娘在一旁做着一家的衣服。知了撕心裂肺地吼叫着,外面的阳光亮得吓人,而榕树浓密的枝叶挡住了它,还带来习习凉风。那时的她多么幸福啊!
幸福的日子很短暂,五岁,爹爹就过世了,娘和她相依为命,没关系,她很乐观,很快地走出丧父之痛,反过来安慰娘。爹和娘那么的恩爱,就算她只是五岁的小孩也知道他们之间的情有多深多浓,对于爹的去世,娘比她更加的伤心难过,她已经失去了爹,不能再失去娘了。
两个女人,不,应该说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小山村的日子很难过,在最初的那段时间,娘亲经常白天帮人洗衣服,晚上在菜园子里培土、施肥、浇水,她干不了太重的农活,只能做这些相对轻松点的。而稍微有点空闲的时间,她也不能休息,要教女儿女红。而她稍大一点之后,便担起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更大一点也帮助娘负担家计。那段时间很苦,很累,但是她很满足。
只是,就算是这种苦累的生活老天爷也看不下去,将娘带走了。娘告诉她去找未婚夫,因为她已经及笈,可以成亲了。这是娘的遗愿,但是现在想想,她之所以辛苦奔波数千里到这儿,何尝不是想给自己找个亲人?昨天,她以为自己找到了,她终于又有了一个亲人了,可是这幸福更短,只有短短的一个晚上。到现在,她真的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她仿佛看见爹娘微笑着向她招手,他们是那么的年轻,男的俊,女的美,她的身子仿佛也在缩小,回复到成五岁的幼童,她高兴的朝爹娘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