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打造一个家

夏雨是在鸡鸣与狗吠中醒来的，恍惚之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自小长大的小山村。
“痒。”耳边传来咕哝声，她抬头一看，吓了一跳，自家相公那白皙光滑连针眼大的斑点都没有的脸上居然有三个红疙瘩，而此时他正抓着自己的腰，那裸露在外的手臂上也有不少的红点。看来某人遭到了虱子的大举进攻，而且敌方大获全胜。
轻手轻脚地下床，她原意是不吵醒他，但是在全身发痒，睡不安稳的情况下，任何一点小动静都足以让他惊醒。
“娘子，你要上哪儿去？”
“你醒啦。我出去找些草药，你被虱子咬出那么多的疙瘩，洗洗药浴会好一些。”
他看看自己手臂，密密麻麻的红点，难怪他会觉得痒，而且不看还好一点，这看过之后，他觉得更痒了，身上也是，感觉全身上下无处不痒，抓了这里顾不到那里。
“娘子，先不要找草药，帮我抓抓背上，好痒啊。”痒比痛更难忍，忍不下去了，他向娘子求救。
“不能抓，这种是越抓越痒的。”夏雨狠心扳住他两只手，“陪我出去找草药吧，有其他事分散了注意力，你就不会觉得那么痒了。”
“可是……”
“没得可是。”夏雨表现出难得的强势，拉着月煞走上他们屋后的那座山。
“相公，你运气真好。”上山不久，夏雨便高兴地说。
月煞哭丧着个脸，他正左摇右晃的，借着衣服摩擦搔痒，努力与痒痒对抗。听见娘子的话，他只觉得她是在开他玩笑。如果被虱子咬得全身红点，痒得要命算是运气好的话，这世界上就没有运气不好的人了。
“这种运气我宁愿不要。”他嘟哝。
“我说的是这个运气。”夏雨举着她刚刚采的青草，“相公，把衣服脱掉。”她说是让他脱衣服，但其实她已经动手扯开月煞的衣襟。
“娘子，我快痒死了，没办法做，待会儿这痒缓解了我再补偿你。”某人会错意了。
“你在说什么啊。快点把衣服脱了，你运气太好了，一上山就发现虱子草。只要把这草的汁液涂在被虱子咬得地方，很快红点就会消去，痒也会止住。”说话的同时，夏雨已经帮他在光裸的胸膛上涂上青草的汁液。也许是草药真的有用，也或许是心理作用，立即的，月煞感觉那里的痒减了许多。
原来运气好和脱衣服是为这个，他恍悟，赶紧脱下衣服，双手平展、双腿叉开，一副陶醉的样子等着娘子的服务。
“你自己涂前面，我涂后面。”一把青草塞到他手里，娘子已经到了他的背后。
“快啊，咱们今天得修补房顶，买齐生活必需品，打扫屋子，要做的事很多，得抓紧时间才行。”见他久久不动，她催促到。
“知道了。”他在心底叹口气，不解风情的娘子。揉啊揉，将青草汁液揉出涂在身上。
翠玉村紧邻的镇就叫翠玉镇，这是个小镇，而在出了一个杭城首富之后，镇子就更小了，因为老一辈的喜欢用杭城首富的发迹史来勉励子孙，而年轻一辈的呢，期盼着自己也能有杭城首富的运气，坚信自己有杭城首富的实力，于是纷纷离开家乡去淘金，一年一年，这地方便只剩下老弱妇孺。
也因此，当月煞和夏雨出现在镇上时，人们才会那么惊讶。有老一辈的人还记得当年那轰动十里八乡的大美女，认出了月煞，当然，他们也不会忘记这家人已经大富大贵，十多年不曾回来过了。
“楚少爷，您需要些什么？”在家具行里，花甲之年的老板讨好地招呼着两人。
“不要叫我少爷，我只是一个村夫。”月煞口气很不好。
“是诶，我们搬回翠玉村，以后还要请各位乡亲多多指教。”夏雨扬着笑，向周围看似无意实则有意打量他们的人们打招呼。
“楚少爷……”
“叫他思琊就好。”
家具老板看看月煞，见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喜乐，没有胆子直呼他名字。没办法，这是穷人的心态，即使是面对着比自己小了一轮的小辈，对方光鲜的衣着也让他自觉是低下，不敢直视，更不用说直呼名字了。
“叫我思琊。”一个老人家像是老鼠见到猫般的惶恐，而当事人还一副面无表情，高高在上的样子，夏雨看不下去了，直接给他一拐子。受到娘子威胁，月煞也不得不开口，主动释出善意。
老人家还是原样，也许他应该多说点什么，月煞想。但是他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老人家对他而言是个陌生人，就更没话说了。
想了想，他终于想到一句话，“你是川伯吗？”
“楚少爷还记得我这老头子啊。”讽声打身后传来，夫妻俩回过头，就见一位瘦小的干瘪老头排开已经围在店门口，光明正大看戏的人们。
“川伯。”月煞喊道，还是面无表情，但是和他朝夕相处的夏雨听出他的语气里有着崇敬，还有一丝丝恐惧。
月煞的低姿态让他心里好受了些，嘴上还是不饶人，“你们忘本忘了十几年了，这会儿搬回来，楚家商行倒了吗？楚清源不是杭城首富了，又想起这儿了。清丫头呢，让她来见我。”
“我娘十多年前就死了。”
“什么？”川伯瞪直了眼，不敢相信那个温温柔柔，乖巧听话的丫头会先他这个糟老头而去。对于无儿无女的他和老伴来说，清丫头就是他们的女儿，这些年来，清丫头一家一去就不回，他们心里虽有些怨她，但知道她成了首富夫人，心里还是很安慰的，也想着有一天清丫头会想起在这个小山村里有对老人在等她，期盼着有一天能够再见面，没想到……
“楚清源呢？当初离开的时候他答应了我们会好好照顾清丫头，结果却……他人在哪里？我要找他算账。”悲伤过后，川伯掩不住气愤。
“他不在这儿。”
“不在？也对，你和清丫头可能恋旧回来，他可是最怕到这儿的。”川伯冷笑，“这地方见证了他最不堪的时候，他当然不可能回这儿。对了，这个是你媳妇吧，你们这次回来要住多久？”
“也许，一辈子吧，我已经被赶出了楚家门，所有的也就是娘留给我的屋子和地。”
“赶出家门？”川伯再次怒吼，“该死的楚清源，清丫头的死还没和他算账，他竟然又把你赶出家门？欺负你们母子没靠山吗？川伯给你靠，思琊，你放心，川伯马上就收拾行李上杭城，找楚清源那小子理论理论。要赶你出家门，行！把楚家的财产都给你，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可都是靠着这两亩薄田得来的。”
“不用了，那些身外之物我不在乎。”遇见川伯，月煞才有了回到家乡的感觉，虽然离开的时候很小，但是川伯在他的记忆力依然很鲜明，不是面貌，而是性格，这种豪放的、粗旷的性格，他是个值得尊敬的长辈。
“我相信只要我和娘子努力，生活会富足的。”
“好，好，有志气，靠自己白手起家。”川伯把月煞的肩膀拍得啪啪响，他看起来瘦小，力气却不小。“你们刚回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川伯。”
“好。”月煞点头。
“我们正巧有事请川伯帮忙呢。”夏雨简直太高兴了，几乎凡是生活上用得到的东西他们都需要买，但是对于这儿的物价不了解，他们被赶出家门，身上就只有月煞为桃花山之行准备的，还没用完的三百两银子，也没有经济来源，银子必须省着点花，每样东西都能以最低价买回就最好了，这对于不了解物价的他们来说可说是不可能的任务。而现在有了川伯，这个任务就变成可能的了。
“生活上的物品，我们都需要买，但是又不知道价格，川伯你能帮我们参详参详吗？”
“当然可以。”
有了川伯的帮助，他们的采购过程可说是一帆风顺，几乎是川伯开口说需要什么，不用讲价，店家就以最低价卖给他们了。
近午，所有该买的都买妥了，小件的自己提着，大件的比如床、桌椅什么的则由店家下午送到家里。
三个人手上都是满满的大包小包，逛了一上午，也都饥肠辘辘了。月煞和夏雨本要请川伯上饭馆，但是川伯不愿意，一上午下来，他发现这夫妻俩什么都要买，他们现在又没有经济来源，他不能再增加他们的负担，便说什么也不上饭馆，反而要他们随他回家，让川婶杀鸡宰鸭请他们吃饭，还说不吃就是看不起他。
午饭过后，川伯和月煞修屋顶，川婶就和夏雨打扫屋子，在晚饭之前，两队人马都达到了预期目标，买的家具什么的也都送来了，破茅屋有了家的感觉。而川伯和川婶也欣然接受夫妻俩的邀请，由夏雨下厨，请他们和夫妻俩一起吃在这屋子里的第一餐。
晚上，川伯川婶又领着他们到各家各户去拜访，远亲不如近邻，邻里关系可要打好。
夜深了，夫妻俩躺在床上，活了十几二十年，他们从没有一天像今天这么累，而且累得高兴，累得满足。从今天起，他们有了自己的家，两个人亲手打造的家，他们都坚信着，一天一天，他们的家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