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劝离不劝和

“相公，我走了，你吃完后把碗放到灶上，我等会儿回来洗。”将饭菜摆上桌，夏雨便抱起放在屋子一脚的布匹。
“真的不要我陪你去吗？”月煞立即放下碗筷追到门边。
“不用啦，我和川婶一起去，你不用担心。”夏雨朝他笑笑。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他抱住她，大手在她微凸的小腹上抚摸。
“小雨，小雨，你好了没？”
“川婶在叫我了。”夏雨听见喊声，拿下月煞在她肚子上的手，在他脸颊上亲吻一记，“我走咯。”她喊完就往外跑。吓得月煞心都快跳出来了。
“你慢点，别跑啊。”他担心地喊道，也忍不住上前。
夏雨猛地顿住，想到自己的身体今非昔比，不能再跑跑跳跳了。她回转身不好意思地朝月煞笑笑，吐下舌头，“我知道了，以后绝不再犯。”
月煞看着她，“我很怀疑。”他摇头说，然后当夏雨是个易碎的瓷器娃娃般将她扶着走出去。
门外除了川婶，还有几个同村的大姑娘小媳妇，每个手上都或多或少地捧着几匹布，看见俊美的月煞，都红了脸。
“川婶，雨儿我就交给你了，请你一定要看紧她，不能让她跑跑跳跳的。”他慎重地将夏雨的手放到川婶手上，那样子倒像是悲伤的老父不得不把自己辛苦养大的女儿交给一个臭小子。
“我知道啦，你就放心吧。”川婶忍不住笑，这思琊把小雨当作了瓷娃娃，而就她知道的，小雨比个铁娃娃还坚固，肚子里这孩子也听话，别的妇人怀孕不吐个昏天黑地早晚也会恶心，就小雨，不但没有一点点的孕吐，饮食也是，什么都吃。也难怪没有人发现她怀孕了，就连她自己也是，肚子冒起来了才发觉不对。
一行人往镇上走去，她们要把自己织的布卖到镇上的布庄。
“楚家嫂子，你家相公对你可真好。”张家小妹突然酸溜溜地说。
“就是啊，只是到镇上去，就担心这担心那的。”吴家嫂子附和，语气中难掩羡慕。“当初我怀孕的时候我家那死鬼不但不担心我，还照常地把家里的活儿都丢给我，一回家就翘着腿当大老爷。”
“你这还算好的，我怀孕那会儿还得下地干活呢。”李家嫂子语气最哀怨，“我那口子就想着到外面赚大钱，要不是公婆想抱孙子，他连家都不回，结果回来两个月，我一确定了怀孕他就走了，留我一个人家里地里两头烧。”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慢慢的，谈话变成了男人批斗大会，仿佛比谁更惨似的，大家都抱怨自家相公的不好。
“不过说真的，这男人啊，还是出去的好。出去了能赚大钱，在家里种地，就一辈子也没出头之日了。”吴家嫂子突然感慨地说。
女人们都沉默了。
“是啊，这家里的活，我们虽说做得慢些，但总也能做完，男人就算留在家里，也只是让我们稍微闲一点。”另一个妇人附和。
“说起来这几年村里的壮丁都出去了，每个月总有那么千儿八百个铜板寄回。比起以前纯粹的种地，各家各户的生活也改善了好多。像我家，以前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沾点油荤，现在，平时也可以卖肉吃。”
“嗯，嗯。”其他人纷纷点头，然后目光调向夏雨。她是唯一一个壮丁待家里的。
“楚家嫂子，这楚少爷是个大少爷，你们家的家计不会是你在负担吧？”李家嫂子问道。
“怎么可能？相公他每天都很努力，很辛苦地种地，大家都看见的不是吗？我家的秧苗长得最好。”夏雨很骄傲地说。
“种地能赚几个钱啊！”女人们嗤之以鼻。
“你的孩子过不多久就会出生，到时候靠那两亩薄田绝养不活一家人。”
“你家相公是个大少爷，他忍受这种穷困辛苦的生活能忍多久？”
“你们的事情大家都大概猜到了，是楚老爷不认同你吧。你们年轻人啊，就想些情啊爱啊的，殊不知贫贱夫妻百事哀，当你们的爱情被柴米油盐都磨光的时候，他拍拍屁股回去做他的大少爷，你怎么办？”
“不会的。”夏雨还是笑着，为相公辩解。
“这种事，没人能预料的。”李家嫂子凉凉地说，“就现在，你们家的家用都是你卖布的钱吧。现在，你家相公可以说是在靠你养。”
“不是，我们……”夏雨想为月煞辩解，可是她们不给她说全话的机会。
“就我说啊，你也太笨了，你的家世不好，但以你的相貌，随随便便也可以捞个姨太太做，一辈子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干嘛到这乡下来受苦？这楚少爷长得是很俊，但是这又不能当饭吃。”
“是啊，你随便也可以找个接受你的有钱人嫁。这楚少爷是很有钱，曾经，现在你跟着他，害了他也害了自己。”
“就是说啊，他做他的大少爷，你做你的姨太太，多好！”
“喂！你们够了哦，别人是劝和不劝离，你们倒好，怂恿人红杏出墙。”川婶看不下去了，高声喝道。
“川婶，我们也是为楚家嫂子好嘛，她和楚少爷绝不可能长久的。”
“就是啊，与其今后被休离，不如现在就离开，找个富人嫁了，也好过继续在这乡下受苦受累。”
“你们……”
川婶又要为她说话，夏雨拦住她，她仍旧笑着，说：“我相信相公，他不是一个养尊处优、不事生产的大少爷，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他会让我和孩子过得好的。”
“小雨，说得好啊。”川婶为她鼓掌。
“你还是防着点好，多为自己存点私房，以后就算他要休离你，你也不至于一无所有。”
夏雨笑笑，对她们的话不再作回应。
“布庄到了，大家进去吧。”张家小妹突然说，女人们纷纷抱着自己的布匹进去，夏雨和川婶落在后面。
“年轻人总是有用不完的自信，他们倒是追逐着梦想很开心，留下的老弱妇孺在家，一个女人，要孝敬公婆教养孩子，还有家里和地里的活，她们太累了，所以你就更加的让她们羡慕嫉妒，不酸你几句，她们会得内伤，不要怪她们。”
“我知道。”夏雨朝她笑笑，表示自己没有在意女人们的酸言酸语。
“那就好。”川婶松了一大口气似的，“不过她们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她脸色凝重，“思琊毕竟曾是大少爷，谁也不知道他能忍受这穷困的生活多久，你也要为自己打算打算。”
“川婶。”夏雨皱眉看着她，“你怎么也……”
“我是为你好，把她们的话好好想想，川婶活了这么多年，人家说女人的心是海底针，是说女人的心难懂，但女人心难懂，其实也很简单。而男人的心，就和那六月的天一样，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变了。”川婶拍拍夏雨的手，“她们的话不中听，你好好想想，其实有些道理。”
夏雨愣愣地看着川婶，想不到，川婶对她和相公的未来没有一点信心。
“小雨，同是女人，我当然多为你想想。”川婶又拍拍她的手，“我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哦，好。”夏雨呆呆地回答。
“我们进去吧。”川婶放心地笑笑，率先走进布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