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道:“爷爷,咱们别站在外面了,进屋里来慢慢讲。”
瞎爷爷满面慈祥,“还是你小丫头心疼我呀。”
离离道:“那是自然。”就扶着瞎爷爷进屋。
李祾望望许凉,走到冯子君和蓝媚雪面前,道:“一起进去吧。”
冯子君与蓝媚雪犹豫片刻,便随着一起进去。几个人围绕一张方桌坐下,那瞎爷爷环视一周,在各人面上都逗留片刻,说道:“皆是些少年英才呀,将来都会有一番大手笔哩!”蓝媚雪问:“这也能看出来吗?”冯子君道:“信口雌黄罢了。”
离离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道:“你说谁信口雌黄?你不用把表情摆的那么得意,我爷爷说你死,你绝对逃不出生天!”
冯子君打一进屋,就未曾放松,这时给离离这么一说,整个身体之内的灵气豁然冲出,只听冯子君回道:“我看是你死,还是我死!”抬手照着离离头部,一掌劈出。离离见状,长剑斜掠,势要将冯子君掌力逼回,顺带把人劈成两半。冯子君一怒之下出了这招,顿成骑虎难下之势,若掌力收回,自己必然受伤,若不收回,赚个两败俱伤。他灵力原本是在离离之上,一来出招急促,少了计较,二来浑没料到离离剑路狠辣,不留后路。在场诸人无不惊骇,却已来不及救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人却同时感到一阵心慌,体内灵气突然间给消失得无影无踪,身体不由自主地委顿下来。
瞎老头嗔道:“一群小毛孩,屁大点本事没有,还这么逞能!若论修行,我差你们多少?可你们本事多大?你们的师父都是怎么教你们的?”在场之人也都是修道者,这一下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中大为汗颜。却听离离道:“爷爷你看见了,是他先欺负我的!你得为我做主啊!”瞎爷爷冷哼一声,道:“老头子我什么都看不见。你自己平时不好好修行,这会儿打不过人家,又怨得了谁?”
冯子君却道:“妖孽,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离离又是将桌子一拍,道:“嘿!妖孽说谁?”
冯子君道:“妖孽说你!”
离离却是咯咯笑了起来,道:“妖孽,你凭什么说我?”
冯子君这才意识到自己落了别人圈套,可料到那瞎老头厉害,不敢发作,直气的捏的拳头咔咔作响。蓝媚雪道:“子君哥哥消消气。可别忘了咱们大事!”冯子君心想,在这里有那老头助阵,找不着便宜可占,而今要想找到玄字门据点,眼前的离离是唯一的线索,只有等他们出了这山谷,再悄悄跟上,方是上策。于是起身向众人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后会有期!”转身出门。
蓝媚雪就要跟上时,却被许凉拉住。许凉问:“既然来了,就这么急着走吗?”冯子君道:“划下道儿来吧。”许凉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好奇你们跟来做什么?”冯子君道:“自然是取你们性命的,问什么?只是看见你们有了帮手,料想胜不了了,只好走了。蓝儿,过来!”
蓝媚雪手腕给许凉握住,轻轻挣了挣,见许凉没有放手的意思,变得不知所措起来。冯子君看在眼里,心中甚是不悦,道:“许凉你放开她!”许凉道:“你若想取我首级,咱们就来单挑。若你赢了,尽管取去,若你输了,就听我一句,带着蓝儿寻一个安生之地,哪怕离开青龙院呢!”冯子君道:“你杀了我,我自然不会再找你麻烦。说这话就远了。”许凉道:“正言先生死了。我只是想给他一个交代。”
冯子君一听他提起正言先生,不再说话,许凉走上前来,咬破右手手指,在左手手心里画了个八卦阵,灵力送出,将这阵势摆开。许凉走入阵中,道:“进来吧,这样就没人能妨碍我们了。”冯子君道:“今日就跟你斗上一番。”进入阵中。
许凉道:“这八卦阵提供虚化的乾坤,五行奇术,八卦印法都可运行。你和蓝儿从那震龙桥中也学了许多,今日不必顾忌,尽管使将出来。”冯子君道:“震龙桥里可没有这种下等法术了。你且看招!”手捏剑诀。
且说青龙院手诀分为三种,一种是按照八卦长短爻双手捏起排列的六十四诀,此六十四诀样式就是根据八卦图案而来,用食指、中指和无名指的屈伸代表长短爻捏成,构成乾、坤、巽、震、坎、离、亘、兑八种手法。通过手法的组合带动指尖灵力的绞缠,从而化生土水风火雷五种属性。第二种手诀是五行诀,是根据八卦诀演变而来,组成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这两种手诀是道术修行者的入门课程,流传天下已经有四千多年。第三种手诀却是青龙院独有,双手共有九种组合,依次是龙有逆鳞、双龙行雨、狂龙搏、九龙诀剑、龙须舞、战龙遁身、真龙天威、降龙玉盏、天龙垂恩。这九种组合却没有绞缠灵力的功能,反而更像一种摆设。但依靠它而发动的震龙桥九种法术,却是威力惊人。
冯子君此次手中捏的不是别的,正是那龙有逆鳞。从双手开始,整个身体逐渐变成了金黄色,而短发倒竖,比起当日用时,威力又增加了几分。许凉结了个五行印中的金印,按在双臂之上,又结了个震雷印,双脚扯开步子,摆开个门户。冯子君道:“区区小术,怎抵得了我这雷霆一击?更何况我已练成真正的逆鳞术,无需损伤身体,威力却比那时更强几倍!”许凉道:“你可别小瞧了我,我心中自有我的计较。青龙院震龙桥的九种法术失传大半,而九龙诀却是靠我自行领悟出来的,竟然和蓝儿使出来的一样。至于其他八种法术,我不小心也均有涉猎。”冯子君道:“你也去过震龙桥吗?”许凉摇摇头,道:“震龙桥之谜我也是刚刚知道,我所说的涉猎,只是多看了些青龙院事典,根据记载自己琢磨出来的。”
冯子君听了这话,却是哈哈大笑起来,道:“你开什么玩笑?”跋步上来,当胸就是一拳。许凉后撤一步避开,左手当胸,右手手指点向冯子君丹田。冯子君心中也早有计较,抬右脚斜踢。许凉立马变招横拳格挡,兼拿他足三里穴。冯子君立刻收招,道:“好奸诈!”左手抓许凉双目,右手下穿,右脚也蓄势待发,只看许凉应招。许凉却依样画葫芦地也来了这一招。冯子君招式使到一半,猛然变招,双臂一缠,封住上三路,脚下连环踢出。许凉料敌机先,一跃而起,踏着冯子君双足,凌空反转,两手各握一颗雷球,往冯子君顶门按去。冯子君一见大喜,双目一闭,天门顿开,一条神龙从天门冲出,正迎向许凉。许凉来不及躲闪,身体被撞飞起来。冯子君道:“安息吧!”身后却是一紧,后心被拿。冯子君道:“遁身术啊!”许凉道:“看来你没有练成。”冯子君道:“你总是远出人意料。”许凉却说:“不是这样。我也不想这样。”冯子君道:“你真会骗人!”许凉道:“你们都不知道缘故。”
冯子君道:“我输了。你杀了我吧!”许凉道:“你怎么能这样说?”冯子君摇摇头,往外走去。蓝媚雪走到许凉身边,轻轻一揖,跟着冯子君离开。
离离从屋里走出来,对许凉说:“爷爷说,许凉大哥哥要去凌霄山,是吗?”许凉道:“我常听人说起,凌霄山下有一个神秘组织,打出反动旗号,同正道作对已有十余年,外道中人莫不追随,推为瞻首。”离离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许凉,道:“你为什么非要找些反动组织呢?是不是对正道中人有什么意见呢?”
许凉道:“当初想加入玄字门,是因为听说有一种‘出云禁咒’,对法术修行有大益处,但玄尊却非要我杀了正德先生才行。既然如此,我也只能作罢。”离离道:“幸亏你没有加入玄字门,离正则那个老家伙,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收下你的。”李祾问道:“玄尊真的是你爹爹吗?”离离道:“不知道!才不是呢!我不认识他。”李祾微微一笑,不再说话。离离又道:“可是凌霄山属河间府,离这边近千里远,该怎么去才好呢?”
许凉道:“我也不知道。”
说话间,冯子君和蓝媚雪却又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李祾见两人神色有异,问道:“出什么事了?”却听门内瞎爷爷道:“今日真是好热闹,又来了这么多人!”出得门来,见那冯子君和蓝媚雪身后走来一人,竟然是玄尊!离离“切”了一声,装作没看见。玄尊失去了往日的神气,也似后面有人追赶似的,往这边赶来。玄尊来到众人面前,看见离离,便道:“孩子,你爹爹今日可是要葬身此地了。”
离离抽出长剑,指向玄尊,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要你在葬身此地之前,先把你葬身此地了!”
玄尊苦笑一声,道:“可真是我女儿!”
这时候,吴旌也从远处跑来,道:“尊者,他们来了!”玄尊道:“临死之前能让我见到我女儿,也知足了。吴旌,你且逃吧,他们不是冲你来的。”吴旌摇摇头,道:“尊者哪里话,当年若是没有您,我早就给青龙院护法杀了,我的命就是您的,现在您遇难,我怎能苟活?”
众人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远处却有一道紫色光芒冲天而起,紫光消散,八位龙护满身伤痕地赶来。离离道:“是剑芒啊,对方是谁?”玄尊道:“不清楚,但一定是正道中人。”瞎老头突然嘿嘿一笑,道:“此剑乃是紫薇剑,持剑之人,就是那五行尊下赤字榜掌榜四部之首的叶紫薇,又叫姬叶紫薇。掌榜四部亲临,离正则你的面子也不小了。”玄尊道:“不知这位是谁?”瞎老头道:“老头子是个籍籍无名之辈,您自不认得。区区敝号,不说也罢。”玄尊也不追问,转而向林中喊道:“来人可是叶紫薇姑娘?”
却听一声娇笑从林中传来,接着一女子道:“是谁把我闺中小字讲出来的?真羞死人了。”
玄尊道:“不知玄字门何曾惹到您了?”
那女子回答:“这可怎么说?玄字门是什么东西我都没听说过!”
离离道:“你是什么东西我也没听说过。”
那女子道:“听你这小姑娘说话腔调,也就十六七岁年纪,正是那咄咄逼人,当仁不让之时啊。刚才我说话不对,给你陪个不是了。”
离离原没料到对方这么容易说话,听她说给自己赔不是,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玄尊道:“您既然不知道玄字门,又如何非要取我姓名呢?”
那女子道:“你可是叫离正则?”
玄尊不敢说是,却也不敢说不是,支支吾吾不回答。
那女子道:“我这里的赤字榜上,有你的性命、年龄、籍贯和画像,怎么可能有错?赤字榜上之人,焉能有活路?你若是识相的,就乖乖伏法随我去见五行尊者,或可减些罪孽。如若不听,我也只好当场诛灭。你觉得怎样?”
玄尊并未计较一番,直接向那女子道:“那就来吧!”
那女子轻轻一声叹息传来,接着缓缓言道:“谢缘大哥,既然罪犯执迷不悟,那在他临死之前,就劳您为这生灵,再吹奏一曲送别吧!”
林中便有一男子答道:“是!”而后,一阵笛声传来。这笛声哀婉幽怨,曲折动人,立刻将在场众人带进了梦幻之中。在场的这些人里,数离离功力最浅,这笛声听了没有几段,意识已经开始不清。只见她低吟一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她勉力解下檀香剑,朝低声传来之处扔去。“叮”的一声,檀香剑被打了回来,斜插在地上。李祾走到离离身边,自上而下点她任脉主穴,她才平静下来。见李祾似乎一点事都没有,大为疑惑,问道:“你听不到吗?”李祾道:“听得到啊。”离离道:“那你不觉得难过?”李祾道:“为什么要觉得难过?这笛声很令人难过吗?”离离摇了摇头。只见除了李祾之外,许凉和瞎老头也并不难受,但其他人都忍受不住。玄尊尤为厉害,身体已经抖作了一团。
离离大声道:“有本事的出来光明正大的打一仗,吹这玩意儿算什么?”
叶紫薇道:“这是忏罪曲,罪孽越大,听得越难过。临死之前能有忏罪的机会,便是对你们莫大的恩德了。”
离离道:“我呸!你有病啊!”
叶紫薇道:“既然你不愿意听那就罢了。谢缘大哥,该动手了。”
笛声停了下来,林中走出四个人来。当先的一名女子,身穿素衣,腰间缠了一条紫色带子,带子上挂着一柄荧光流动的紫色长剑。第二人是个俊朗男子,手中握着一条长笛。第三人面貌粗犷,身材高大,一头红发分外耀眼。第四人也是名男子,左手握了一串佛珠,右手持一柄折扇。
叶紫薇打眼扫视众人,不由得欢喜,道:“三位大哥,没想到这里不但有离正则,还有吴旌和许凉。这位老人家,应该是咱们找了多年的肖褚寰老前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