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黛子含烟

叶紫薇一听说来的是明月阁主人，立刻皱起眉头，问：“哪个方向？”百晓生道：“北边。”
叶紫薇道：“咱们走！”当先往南跑去。
叶紫薇刚走，三道白色流光紧赶上来。流光停住，才看清是三个人。三人两男一女，女子站在前面，手中握着一柄白色细长柳叶剑，另外两名男子身形瘦长，脸上都戴了面罩，紧紧跟在那女子身后。那女子头戴斗笠，斗笠上垂下面幕，将脸遮住。
瞎老头道：“冷姑娘来了？”那女子款步走到瞎老头身边，敛衽一拜，道：“老前辈，您受难为了，这都怪我。”瞎老头道：“姑娘是主人，倒给我行礼，可教老头子怎么担待？”
那女子道：“冷儿惶恐。”瞎老头道：“我且给你引荐几人。皆是些少年英才，你倒认识认识吧！”就把在场众人都介绍了一遍。又对众人讲：“这位就是明月阁主人，人称秋水画瞳乔秀士的冷冰凝姑娘。”
冷冰凝着意向许凉多看了几眼，道：“我听说青龙院有人叛逃，引起了轩然大波，就是你吗？”许凉道：“我听说凌霄山下的明月阁乃是天下第一逆党，可是真的？”冷冰凝道：“那是自然，这有什么可怀疑的？”
瞎老头说道：“这位许少侠可正要去找你呢。现在明月阁八崩玉，正缺一人，我看这许凉正合适。”冷冰凝道：“就是老前辈不推荐，冷儿也有此意。前日遇上一位老神仙，指点冷儿说，若想明月阁打败五行尊者夺取首阳山，只还需两人，一个是出身青龙院的许凉，另一个是红玉福祾剑的主人李祾。冷儿听了这话，方日夜兼程往这里赶，中途还担心两人不愿，想到老前辈通天法力，才赶来这里拜见，妄求指点。未曾想到正在这里撞见，可说是天意。许凉，你可愿意加入明月阁？”许凉道：“求之不得。”冷冰凝点点头，道：“好，今后你就是明月阁天生玉，你可以称呼我作冷冰凝，也可叫我双龙玉。今日随我来的是风前玉与雷分玉。此外，螟蛉玉、地伏玉、龙虎玉、真如玉日后引荐与你。可不知今天李祾在不在？”
许凉便将李祾带到冷冰凝身前。冷冰凝道：“这位就是李祾吗？端的好相貌。瞎爷爷您擅望天数，怎么没给她看看？”瞎老头道：“我早就看过，无非八个字，顺天应人，福慧双修。”
“能得到此番评语的还没有一人吧？”冷冰凝问。
“没错。方今之人，天数总逃不出滑稽刻薄，狡诈奸佞八个字，能如你们这些人的已经凤毛麟角了。这个女娃娃当真与众不同。”
冷冰凝伸手抚了抚李祾的头，道：“你愿意加入我们明月阁吗？”李祾道：“我听许凉哥哥的。”冷冰凝微微一笑，道：“那你就叫无双玉吧！”
冯子君道：“许凉，你想好了，假如你加入了明月阁，就完全与正道对立了，就算你以前清白被人冤枉，但尚可回头，不是吗？”
许凉道：“明月阁创始人是相思玉陈远，而今仍在北极苦寒之地静守，在世人暗中受过她多少恩德！”
冯子君愕然一笑，道：“那时的明月阁怎么能与今天的明月阁相比？他们早已背离多久！”
冷冰凝插口道：“明月阁从来就没有变过，是你们世人变得是非不分了！”
冯子君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起来。冷冰凝两位手下见状，闪身来到冯子君面前，一人拉住他一条胳膊丢了出去。这几下兔起鹘落，冯子君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蓝媚雪两手画风，分向两人点去，两人却已闪到她身后，一人一条手臂，拎着也丢出去。
瞎老头摇摇头，转身回屋，冷冰凝道：“老前辈且慢，如今赤字榜已经找到了您的住处，您住在这里难免被人骚扰。冷儿有一处玄玉岛，地辟南海，奉给前辈颐养天年，万望前辈不弃。”瞎老头冷哼一声，道：“好一个颐养天年，老头子可没有这个福分。你也忙，我就不多留了。”
冷冰凝道：“冷儿说错了，前辈莫怪！”老头子道：“你没有说错。我在此间还有事做，我孙女儿离离我还得照顾。”冷冰凝点点头，道：“老前辈法力无边，相信定然无事，晚辈告辞。”转身对许凉说，“咱们走。”
瞎老头走到离离身边，她已经哭脱了力，晕倒在了地上。扶她进了屋里，又将受了重伤的吴旌抬进屋，最后把离正则尸体埋了。
闲话休提，且说许凉跟随冷冰凝一路南下，经过了几个密所，三日后又乘船渡海，来到了玄玉岛上。五个人刚下船，就来了两个男子迎接，一个身材矮小，全身被大氅罩住，手上戴了手套，面上遮了面幕，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另一人年纪三十岁左右，身量普通，却是个独臂。
这两人向冷冰凝点一点头，那独臂道：“主人叫我们来有什么吩咐？”冷冰凝带许凉和李祾前来，说：“这两人是天生玉许凉和无双玉李祾。”又向许凉和李祾讲：“这是螟蛉玉与地伏玉。”
两相拜见，冷冰凝带同众人穿过岛上密林，来到一处湖边，亭台楼榭，一应俱全。冷冰凝道：“虽然明月阁中只有我见过陈远仙子本人，但凡是加入明月阁的，都必须尊仙子为师祖，拜上三拜。明月阁戒律中规定不设塑像、神位，倒是我这把冷月流光剑，为仙子所赐。你二人就对着这神剑拜上三拜。”她将神剑斜靠在供桌上，许凉李祾就对着长剑拜下。冷冰凝道：“好，你二人已是明月阁成员，必须遵循本门戒律，若有违反，不待上天责罚，明月阁当先处分。当年明月阁立教凭的是一本《玄玉心法》，源于一位祖师的好友，名叫慕容焚玉，我马上就传授给你们。还有一本《八崩玉》是祖师自创，法力无边，需要在玄玉心法的基础上学习。我已研习十年，但天资所限苦无结果，只得将此书分成八份来修习，但之前明月阁只有七位头领，每人修习一种，仍有一种无法修习。希望你们两个人能一齐练，快些练成才好。”又道：“从今日开始，螟蛉玉与地伏玉负责在岛上巡逻，风前玉、雷分玉护法，我要亲自传功。”四人答应着。
冷冰凝领着许凉李祾二人来到卧室，道：“你们就住在这里吧，这里的东西一应俱全，饿了有点心、干果，渴了有茶水和水果，衣柜里有内外衣的换洗衣物，旁边房间里有水池可以洗澡。只是不知你们两个是不是睡在一起？”
李祾点点头。许凉道：“她胆子小，没有一个人呆过。”冷冰凝道：“从明天起开始闭关，今晚早些歇息。”转身离开。
第二天，冷冰凝带着许凉和李祾来到一处暗室，在地面上画了个大螺旋纹，三人盘坐其中，由冷冰凝说法，两人修习，一整天的时间，将体内大周天正反走了一遍。
玄玉心法只有三层境界，第一层能够沟通人体八脉，第二层通过全身一百零八处大穴，将经脉中的灵气过渡到皮肤表层，并且忽略经脉的存在，第三层境界练成之后，能将自己身体完全虚化从而不再受到任何物质伤害，达到“玉身”之境界。玉属乾卦，首领八卦，亦不在五行之中，因此不再受到生克限制。但经脉修行素来极难，不但需要数年的禅功和天眼修行，运功起来更是细腻复杂，人体内脉络交叉，极易走进岔路。受到外界干扰更是很容易就走火入魔。况且每一次修行耗费大量精力和时间却获益不多，在近代的修真界，逐渐被见效较快的咒、印、符箓所取代。玄玉心法是古诀，流传至今少说也已有八百余年，当初为慕容焚玉所创，这又是另一段因缘。且言当下，许凉和李祾有冷冰凝指导，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已修成玉身，岛上不知年月，不过弹指之间。正当冷冰凝打算传授《八崩玉》时，却得到北边传来消息，五行仙尊已命赤字榜掌榜四人，领了神器往青龙院去，五行仙尊不日也要下山，亲自主持升天仪式。
冷冰凝素知首阳山高手如云，难以攻取，这次下山定然分一部分人留守，正是好机会。于是传下命令，众头领聚会守阳山。冷冰凝众人乘船北上，重回中土，星夜兼程赶往昆仑脉守阳山。上下三日，与龙虎玉会合，却不见真如玉。
明月阁下属皆是一色的月白长袍，唯有龙虎玉及其手下穿的是黑衣，而且全部由女子组成。由冷冰凝带领的三十余人，龙虎玉带领的十余人在道中相遇，龙虎玉上前谒见，与许凉和李祾认识了以后，便讲起说：“五行尊带着三十余名心腹轻装简行已有三日，咱们一路跟行到此，暗中观察分析对方实力，已有八九分尽在掌中，只等主人来，一声令下，立刻度他涅槃！”
冷冰凝道：“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你有什么计划？”
龙虎玉道：“五行尊手下三十多人，咱们手下四十多人，除了在场的九位头领，剩下的人足以对付。咱们不知实力的只有五行尊和他手下的一名及腰高的童儿，五行尊力量强大自不必说，但却只在五行法上造诣深厚。对咱们这些不受五行克制的人来说，毫无伤力。怕就怕他逃窜回守阳山，布下杂阵，就不好拿他了。听闻他有御风飞行之术，水分身术、木遁替身术和遁地术，都能助他逃窜，他若从空中逃窜，自有我追，若是遁地，我们还有地伏玉。水与木却是弱项。明日他们必经之地乃是一片沙漠，利风利土不利水木，是好地形，但缺点也有，就是不易隐身伏击。”
冷冰凝道：“若天助我，就叫明天晚上阴云蔽月为我们掩护，沙漠晚间极冷，正合咱们明月阁性情。地伏玉早在地底划阵，以防他逃窜。要是风声紧，掩盖住脚步声响，就更好了。”她突然想起一事，向李祾道：“收起你的神剑来，莫让他发光。”李祾答应着，便取了一段厚布，将剑身裹住。
只说第二天晚上，真竟漫天乌云，毫无光色，眼睛近乎无用。修道之人大凡天眼已开，因法力不同，所见事物有远有近，如肖褚寰能见千里之外，谓之曰“法眼”，足见其能。但一般道家开眼看清三米以内的物事已是不易，冷冰凝乃是高手，法眼所见能达到三四十米。于是冷冰凝扯下斗笠，露出月牙儿般的双颊来，然后撕了一段白绫，蒙住双眼。其他人也都是如此，灵力灌注泥丸宫，灵光初现。冷冰凝让许凉和李祾留下，亲自带着众人，直冲五行尊驻地。
五行尊手下也是高手颇多，立刻就有人觉察，但冷冰凝速度何等之快，还没等人作出反应，已冲临近前，手中冷月流光轻摇，瞬间便斩了七人首级。凌空转身，直取五行尊者。其它人也纷纷赶来，一场恶战。纠葛间，一名不过十岁的小童，手挺一杆乌金枪，掩杀过来，挺枪直指冷冰凝后心。冷冰凝法眼可看八方，转身回了一招。枪剑交锋，两路神兵，虽都未有圣光冲势，却也是暗劲盈盈，直将两人各震出十几步远。五行尊者见机，立刻抽身往无人处跑，天暗无光，打起来却似白日一般激烈。冷冰凝立即追出，那小童紧跟其后，却见又一个冷冰凝上来，拦住小童，过起招来。小童一边拆招，心中却起了嘀咕，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五行尊刚要架风逃掉，立刻便有风前、雷分二人截住，又要行土遁之法，却又被地伏玉使了一个点地成金术，叫他难以逃命。螟蛉玉丢出一道印符，落地成阵，在五行尊脚下画出一地漩涡。
五行尊者踏着漩涡中央，神态自若，也不见得手指如何结印，背上延伸出一对风翅，右手握处，展开一柄风刀。那风翅只是一抖，一股旋风飞起，已将众人逼开几步。他借风势，跨步上前，拿刀往风、雷二人身前欺。风雷二人招架，迭遇险招。倒是不怕他手中风刀，而是左手指尖的摄魂印。五行尊三两下已试出这里面的关窍，便舍了雷分玉，风刀画了个圈子，引风前玉失手，一刀朔进他体内，手诀一转，风刀变成绳索，扣住了他全身。向身前一拉，左手点向风前玉泥丸宫。却不知风前玉整个身体都是风做，五行尊的风诀不但没有束缚住他，反而补了他体内灵力。当下身体一转，避开他手指，两手直插进他胸口，更没料到竟然如同插入了一股空气之中，对五行尊毫无所伤。冷冰凝紧赶上来，长剑直指，五行尊慌得展开长翼，飞向空中。冷冰凝踏空直上，已赶不及，便把长剑丢出。只听一声嘤响，飞剑展芒，凌霄直上，那光芒铺天展地，把个人间照的通亮。
说来也巧，这时候五行尊者正飞到李祾和许凉上空。许凉道：“祾儿上去，把他拿下来。”于是伸出胳膊，李祾踏上，借许凉推力，直向五行尊者冲去。李祾长剑一展，灵力激增，把剑身上厚布都融化掉了，整个天地刚散去白光，又变成殷红。五行尊者吓了一跳，急忙捏个雷诀，扫向李祾。李祾浑不在意，只把长剑照着他肩膀砍下。雷诀扫过李祾身体，毫无作用，五行尊者才想起他们身体已经不怕这些术了，心中懊恼，而神剑砍下，更躲不过，只听轰然一响，五行尊者给击落在地，扬起三丈烟尘。
许凉走到近前，只见五行尊者身上道袍已经全毁，露出里面穿的金甲仙衣，衣服上受剑的地方也裂开了。许凉接住李祾，两人相视一笑。冷冰凝赶到，长剑刺入五行尊者泥丸宫中，使他身体寂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