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君更不多说,手上风刀直砍下来,许凉退一步避开,却不出招。冯子君接着两招试探,许凉仍旧避开。冯子君见他连手诀都不结,浑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心头大恼,手上狠招连攻,试图逼他出手。但许凉仍旧往后连退,不与他拆解。冯子君索性中宫直进,手刀往他心口搠来。许凉猛然间身体一侧,左手手指点他太阳。
此刻许凉已经身处风刀内侧,冯子君更不见他捏什么诀,于是变招横削。这一招虽然普通,但习武者都知道越普通的招式越少破绽,连冯子君都替许凉捏了一把汗,知道不等许凉手指点到他,身体已经被削成了两截。而许凉却只顾自己出招,对冯子君的攻击熟视无睹。冯子君更不寻思,尽力一挥,风刀就走过了许凉身体。那许凉练成了玄玉诀,哪里还怕什么风刀?可怜冯子君不知,叫许凉一指正点在了他太阳穴,仰天倒下,没了计较。围着的人见他一招就把冯子君撂倒在地,唏嘘不已。许凉回身拾起红玉福祾剑,向蓝媚雪道:“咱们再比比剑术。”
两人两剑一碰,来来回回拆起招来。许凉没了灵力,不敢与她交剑,两方神剑在空中来回,画出两道光带,分外好看。蓝媚雪几次欲与许凉碰剑,都被他躲了开去,心中虽然不明缘故,也不敢贸然与他交剑。不多时,百余招过,不分胜负。周围人见蓝媚雪神态自若,都起哄叫起好来。许凉却慌了神,他一心引蓝媚雪进招,自己方有机会相胜,而蓝媚雪毫无胜他之心,与他拆招根本就是应付,心里却还想着刚才的伤心事,难以释怀。
许凉收回剑来,道:“咱们平了,换个人来打罢,这样拆解下去,怎么是个头?”
蓝媚雪也收回剑。那人群中走出四个黑衣人来,一人手中握了一把刀,就向许凉过来。许凉心道,这下死定了,这些人跟在青龙院首座身边,身经百战,不出几招就能试出他的底细。转眼看李祾仍旧坐在地上,把眉头皱起,突然想起手中福祾剑会自动护主,以这些人的法力,断不能奈何得了。于是将红玉福祾剑靠在李祾身上,自己走到那几人身前,道:“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呢?”
四人一句话也不说,一起赶了上来,手里长刀当道,所向披靡。许凉迎面而上,两手抓向中间两人面门,两人挥刀削他手臂,他猛地收手,双脚分踢两人小腹。另外两人却已绕到他身后,分砍左右。许凉仗着功夫娴熟,收了招式,蹂身逃开。那四人摆一个长蛇阵,蜿蜒而来。许凉凝神守望,见那第一人把刀横摆,第二人将刀竖拿,第三人持刀在后,第四人刀锋斜立,知道这一招有个名头,叫做龙飞蛇舞,是青龙院中有名的招式。当下也不多想,见第一人来,斩腰一刀,许凉折身躲过,第二人提刀上望,给他侧身躲过,第三人长刀递出却没有定势,许凉便后退一步,而前两人横刀已从上下分割。许凉见状,已经明白了这第三人绝不竖刀,于是欺身而上找他刀下空隙滚过。而第四人只为补此空隙而来,眼见那许凉再难避开,却伸指往那人旁门穴点去。这下以进为退,刀虽早递,指却先至,完全能够逼的那人回防。哪料对方根本不在乎自己旁门无守,一心要伤许凉。哪知许凉身体早已不惧普通刀剑,一刀割下,便宛如砍中了空气,穿了过去。而这旁门穴乃是要穴,一旦被点必然会阻血伤气,许凉灵力已失了大半,这一指没能要他性命,也点了个隔膜破损,疼得在地上打起滚来。
另外三人也已看出普通刀剑伤不了他,互相换了个眼色,然后其中一人走了上来,在刀上加了雷遁,又向许凉递招。许凉心下稍安,等他们完全看透自己还需要一些时间,只求李祾能够早些醒来。
倏忽刀至,招式保守,许凉无机可乘,躲了几步。觉得速度也开始慢了下来,心想就算他们看不透,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了。钢刀又来,许凉瞅出破绽,大步上前,两指直取他双眼。那人回刀防卫,许凉已拿住了他手腕,但他失了灵力,手腕一滑,钢刀照着他胸口横扫而过。许凉更不敢多想,把那膝盖往他小腹一顶,正顶到他气海。那人只觉身体麻木,软瘫在地。
剩下那两人看出雷遁也伤不得他,便又有一人站出来,拿刀割破自己手指,在刀背上写了一个“继”字,灵力施加于上,泛出红光。许凉知道这一招才对自己有用,本来灵力除非靠手印等才能以五行和风、雷的形式出现,只有用血作媒介,才能直接引出体内灵力,用于战斗。他的身体不惧刀剑,五行和风、雷,单怕灵力,赔上两人试探,这下才真正开始较量。而这时候许凉的速度已经完全跟不上了,体内灵力枯竭殆尽,连站立都成了问题。眼见长刀挥下,卷起隐约风尘,许凉将眼一闭,静待刀来。
刹那间,一道蓝光冲天而起。许凉睁开眼,只见蓝媚雪手持九龙剑,自己身前的蒙面人已被截作两截。
这一下变数,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蓝媚雪只把眼睛痴着往许凉这边看,许凉在心里替她叫苦。
只听有人道:“青龙院这是要反动啊!连蓝姑娘也反了。”
青龙院首座原本只在远处观望,也沉不住气,往这边来了。蓝媚雪扶住许凉,将他与李祾靠在一起,手中九龙剑一挥,逼开围观之人几步。青龙院首座道:“蓝媚雪,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还不赶快把这两个逆贼杀了?”蓝媚雪嘟着嘴低着头,看似犹豫不决,其实心中早已斩钉截铁。首座见她不理,嘿然一声,把手中降龙盏举起便打。蓝媚雪横剑相抗。只听一声炸响,首座倒退出几步,蓝媚雪却是鲜血狂吐起来。
许凉不忍,道:“蓝姑娘快快杀了我吧!”蓝媚雪却想:你不稀罕我保护你,我却偏要保护你,哪怕是死了呢!青龙院首座退了这几步,脸上涨的通红,便将丹田之内灵力,尽数逾到玉盏之上,兜头打来。蓝媚雪明知抵不住,却也不躲,只把神剑一横。许凉见状,急忙喊道:“快闪开了!”就往前扑,知道已来不及。
轰隆一声,巨大的气势将满地尘土掀起,弥漫了所有人的目光。等烟尘散尽,众人只见场中,蓝媚雪仍旧摆着那般举剑格挡的姿势,而首座的玉盏却击在了她身旁,一丝也没有碰到她,倒把她身旁击出一道深深的裂痕。
别人哪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首座知道。当那一击即将击在蓝媚雪身上时,却不知何方神圣,使了个摄法,把他的玉盏生生挪了位置,以至于偏了开来。首座大恼,大声斥道:“是谁在此捣乱,还不快现出原形?”
首座话刚说完,就感到一只手拉住了降龙玉盏,他努力回夺,两方僵持起来。首座又要加劲,不料玉盏上突然没了力道,他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人群之中顿时发出一阵哄笑。只见一名身穿黑衣,手持墨玉檀香剑的小丫头从人群中走出。许凉见是离离,颇为欣慰,她身后跟了八位龙护,应该就是虚空抢夺首座玉盏的始作俑者了。
离离走到许凉身边,问:“你受伤了?”许凉摇摇头,道:“没有,失了灵力,休息一下就好。你怎么来了?”离离道:“瞎爷爷算出今天他徒儿有劫,要我来看看。”许凉问:“什么徒儿?”离离道:“他月前刚收了个徒儿,唤作青龙院百晓生,就是那日杀了我爹爹的人中的一个。许凉大哥哥见到了没?”许凉道:“你来晚了。他已经死了。”离离问:“在哪里?是谁杀了他的?”许凉道:“是个神秘人物,我也不知道是谁。尸体应该被他的两个兄弟带走了。”
离离道:“我还是来晚了一步。”
其它三位首座见这边越来越热闹,都过了来,那朱雀院首座满面堆笑,向青龙院首座问道:“新来的这位也是青龙院的吗?”青龙首座回答:“你除了会取笑,就不会帮帮我吗?”朱雀院首座道:“这个还用得着我帮你吗?青龙院护法呢,养他们可不是吃白食的。”青龙首座道:“看来今天这笑话你看定了哩!”玄武院首座插口道:“你放心,绝对跑不了他们。在敌人面前可别失了体统。”朱雀院首座哈哈大笑,道:“好吧,好吧,我先来试探试探。”
朱雀首座大步上前,徒手推出一条火龙,八位龙护虚空诀一拉,火龙登时消失。朱雀院首座愕然道:“什么玩意儿!今天这怪招还真多。”他刚发完牢骚,四周空气陡然消散,呼吸难以为继,而自己身体被什么东西拉到了半空。又是其中一位龙护,冲上前来,手刀往他颈中砍。朱雀首座闭上双目,开了天眼,一只红凤凰从他天眼之中飞出,那红凤凰双翅一夹,箭一般迎向来人。却不料又被一只无形无影的手抓住了身体,变得无法动弹。其它三位首座冲上来,冲入虚空阵中救人,却被一堵气墙撞了回来,眼睁睁看着朱雀首座人头落地。
离离走上前去,问:“我们要走了,可有人还敢拦吗?”看众人都吓得往后退,就去向许凉道:“大哥哥,咱们走吧!”许凉点点头,唤了唤李祾,李祾睁开眼,说了句:“我好困!”又闭上了。许凉就将她抱起,跟在离离身后。
刚要走时,许凉想起了蓝媚雪,于是走到她面前,说声:“跟我走吧!”蓝媚雪脸上顿时绽出笑容,轻轻地嗯了一声。
离离领着他们出了青龙院,来到肖褚寰前辈居所,离离告诉他百晓生已死的消息,肖褚寰老前辈顿时泪如雨下,道:“他刚拜师才几日,什么都没学到。”许凉上前拜见,肖老前辈见李祾神情委顿,问:“她怎么了?”许凉道:“不知道,我刚在道中查看,见她身上并未有伤,体内灵力也正常运转,唤她醒时,只是言困。”
肖老前辈食指按住李祾天门,摇了摇头,道:“这可怪了。”
离离问:“爷爷也看不出来吗?”肖老前辈道:“的确看不出来,不过倒猜得了几分。”
许凉忙问:“老前辈猜得了什么?”
答道:“素言,人命莫过精气神,这精则性,气生命,神化灵。而今她性命全,灵光满,都显示在了脉象和体像之中。不过人看得见性命灵,却看不见精气神,她这般病,定然出在了精气神三者之上。她既然极言困倦,我猜大概是耗神过度。”离离问:“可有什么办法吗?”肖老前辈道:“补过觉来就没事了。”离离问:“那得补多长时间呢?”
“往少了说也得三五天吧!”
离离问:“爷爷有办法让她快些好吗?”
肖老前辈摇摇头,道:“这个果真没有。道家打坐修持,修的是性命和灵力,精气神是无法修炼的,它只受人意志左右。而意志是由先天秉性决定的,无法通过后天修炼得道。”
许凉想起冷冰凝来,便问:“老前辈法眼通天,晚辈极想知道冷冰凝和叶紫薇的情况,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肖褚寰伸出手指,掐掐算算一番,道:“她们正在经历劫难,但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倒是百晓生,一个局外人,说破了天机,折了寿数,实在可惜。这件事关系甚广,连我也会为此付出巨大代价。但是许凉,现在你才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许凉道:“我不明白!”肖褚寰皱着眉头,“此事原本不可说啊!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就算跟你说了也没有用。只要你问心无愧就好。”
许凉见他说得郑重,连忙跪下,向肖褚寰道:“许凉惭愧,从小未有父母生养之乐,卑贱孤单。识人不广,天性凉薄,不敢尤怨,不睦垂恩,无牵无挂倒也自在。今日听前辈警语,宛如雷劈振聋发聩,却不知其因为何,心中惴惴。自量虽未举善,也不敢担大奸大恶之名,何得生薄冰之困,入是非之门?”
肖褚寰道:“老子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你又何必问,我又何必说?”转身走开了。
离离道:“大哥哥放心,有离离在,我看谁敢跟您过不去!谁要是不要命了,大小姐第一个送他归西!”
许凉却笑了,问:“我与你没什么交情,怎么这么向着我?对我这么好?”
离离答道:“我喜欢哥哥呀,自然对你好。难不成我讨厌谁,就对谁好吗?”
许凉听她这么说,心中酸甜悲喜不知是什么滋味,道:“除了祾儿外,我还从未受人待见过。”
离离拉住许凉的手,道:“离离永远对你好!”
说话时,红玉福祾剑光芒飞涨,肖褚寰道:“来客人了!”推门出去看时,果然来了五个人,许凉认得其中四个是无相极使。第五个站在四人之前,身穿八卦缙云袍,手持山河画卷,威风凛凛,气冲八面。那人望一眼肖褚寰等人,斥道:“我当时什么妖孽,原来是群凡夫俗子,也值得要我来降。”便向这边问道:“那个是许凉?还不出来受死!”
离离拔剑上前,道:“你是什么东西,大呼小叫?”
四位无相极使忙得赶上前来,道:“你个小丫头,这位可是北极紫微大帝,又号曰荡魔天尊,乃是上仙!你小丫头恁般无礼,竟然说是什么东西!”
离离作出一副疑惑的表情,问道:“难道不是什么东西?还是什么东西也不是?你们几个手下败将,吆五喝六的跟什么似的,也不怕羞!”
荡魔天尊道:“且看我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