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婚礼上的混乱

“六年了，苏陌，你也算对得起他了。”严泽轻轻吻了吻苏陌的头发。
“我总是感觉他没死，他还活着。”苏陌看向严泽，“严泽，我无法不想他……”她拼命忍住泪水。
“他真的死了，我亲眼看到的，中了枪，坠入了河中。”他甚至都有点为苏陌的痴情感动，可她是要成为他的妻子的，心灵怎么可以全为另一个男人占据？他再如何宽容，也不能再给陆捷一席之地，哪怕是他见证了他们的爱情。
“陆捷大概会永远活在苏陌心里吧？”严泽小心的给苏陌拭着泪，免得染了妆容，“可是苏陌，你是要做我的妻子的呀。”他不由叹了口气，但语气仍旧那么温柔。
苏陌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她马上就要结婚了，怎么可以总是提到陆捷？“对不起，严泽，是我不好。”她握住严泽的手，努力从悲痛中缓解出来，“我会做一个好妻子的。”她向他承诺道。
严泽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点点头。
“哥哥，我哥哥回来了吗？”苏陌想起了沈苏宇，她要结婚了，哥哥会回来的吧？
严泽摇摇头，“苏陌，婚礼快要开始了。我在门外等你。”
“严泽，你真的不介意——”她还是担心她对陆捷的眷恋会影响到她和严泽的以后。
“苏陌，不要再问这些问题了。虽然六年已经很久了，可也许你需要更多时间。我愿意等你。”严泽握住苏陌因紧张而微凉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苏陌，我在门外等你。”严泽轻轻放下苏陌的手，冲她微微笑了笑，走到门外。
“小姐，开心一点吧，严泽少爷也很好啊，他和陆捷少年还有几分相像呢。”一旁的绣菊安慰沈苏陌道。
“像又如何，终归不是他。”苏陌叹了口气，勉强对绣菊笑笑，“谢谢你，绣菊，我知道你的意思。今天，是我最后一次见他。”沈苏陌深深看了照片一眼，把它放进抽屉，轻轻合拢，上了锁。
“小姐……”一边的绣梅忍不住拭泪。
“再见。”苏陌轻轻的在心底说。
严泽，对不起，我不会再让你伤心的。
大堂里人山人海，人头攒动，几乎全城所有的商业精英都到齐了。真心祝福的挺多，怀揣鬼胎的也不在少数。大家纷纷献上自己的祝福，奉上恭贺宴尔的礼物，一时间好不热闹。
沈文琦夫妇、严世雄夫妇容光焕发，笑意尽收眼底，应酬于杯盏之间。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坐着一个面容冷酷英俊的年轻人，正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旁边的黑衣人也有意为他遮掩，凡是前来想搭讪的人全被他打发走了。
“看看，多热闹。”蔡政淳转身对夫人和女儿说道。
“哎呀，蔡局，蔡夫人，你们也来了——”不停有人跟蔡政淳打招呼，“哎呀，这是令媛吗，几年不见，已经是大姑娘了呀！”
“来，清韵，这是你……”蔡政淳刚想跟女儿介绍对方。
“爸爸，我去一下洗手间。”清韵眼睛一眨对父亲说道，还未等到父亲点头，她便跑开了。
“这丫头……”蔡父笑着摇摇头，冲对方歉意的笑笑，那人便也讪讪笑着的走开了。他复又转头对妻子说，“你也注意看看，谁家有儿初长成，咱家清韵也该嫁人了。”
“我可舍不得。”蔡母有些伤感，“可毕竟女大不中留啊，我还真得好好挑挑。”
清韵虽爱热闹，却不喜和这些满肚子心机的人在一起。要不是因为严泽和沈苏陌是她的同学，她才不来呢。说起苏陌她虽然还有些别扭，但毕竟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也不知陆捷在哪，他过的可好？当年他们一家恍若人间蒸发一般，短短几天便没了踪迹。想想真是不可思议，这样大的家族，盘踞在此这么多年，怎么说败就败了？外界传闻说是沈文琦下的毒手，可沈叔叔看起来优雅绅士，况且苏陌与陆捷还有恋情，这传闻怎么可能是真的？！每次她想向父亲问起此事，却总是被他打马虎眼忽悠过去。
满怀心事的清韵从洗手间出来，随意一扫，不由愣住了。
“陆捷！”周围的人声鼎沸似乎全不存在了，蔡清韵怔怔的看向那个角落，那英俊的侧颜，高挺的鼻梁……他看过来了！不，他不是在看，他只是用目光扫了一眼人群。那目光依旧清澈，但也多了一份凌厉，他的眉头在微微蹙起……
“陆捷……”蔡清韵喃喃道，隔着人群，她向他走去……
“新郎、新娘来喽！”……
无数的人往前涌去，蔡清韵也被迫着被推向前，而等她站稳脚跟，却发现陆捷已没了踪影。
“清韵，过来。”不远处的爸爸冲她招手。
陆捷，你在哪？！蔡清韵不甘心的回头寻找，却早已寻不见陆捷的踪影。
周围的人群密不透风，角落里的年轻人终于有了表情，却不是祝福，也没有笑意，从他唯美的眸子里射出来的是刺骨的冷—— 沈苏陌，你早已忘记我了吧？！
他死死盯着台上的两个人，主婚人的话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直到身边的人轻轻碰了他一下，“少爷，该行动了吧？”
“沈小姐，你愿意嫁给严先生为妻，一辈子疼他爱他，不管生老病死……”
“等一下！”有人高声喊道，大厅顿时骚动了，大家都在翘首观望，不乏等待看热闹的人。
就在这一片动乱中，窃窃私语中，指指戳戳中，陆捷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那两人面前，严泽惊异的说不出话来，沈苏陌愣愣的盯着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手中的鲜花悄然滑落。
陆捷，真的是你吗？苏陌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二位想必都还认识我吧，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连请帖都没有我的份呢？”陆捷笑道，“六年了，苏陌，你越发迷人了。严泽，你也再没有当年的青涩了。”
“陆捷，你没有死？！”严泽好不容易才问道，同时下意识的握紧了苏陌的手，可是陆捷出现了，苏陌绝不可能留在他身边了。
但他们在一起，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只有陆捷才会是那个终结者。严泽的心底在叹息，俊逸的眉宇染上哀愁。真不知道，陆捷没有死，他是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陆捷……”清韵的泪水模糊了视线，蔡母奇怪的看着女儿的反应。
“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你们面前吗？”陆捷仍旧笑着，却让人感到一阵寒意，“死，你可真会说笑话！”
他把目光投向沈苏陌，眸子里有掩饰不住的清冷的恨意。苏陌，你能听到我心碎裂的声音吗？
“陆捷——”苏陌的嘴唇在发抖，她的声音听起来艰涩生硬，却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只感到头晕目眩，瞬间倒地。
“苏陌！”耳边似乎传来了关切的声音，可她的意识却在丧失。
窗帘没有拉严，阳光从罅隙间射入，恰巧照在床上人儿的眼帘上。大概是感到一丝不舒服，苏陌微微皱了下眉头，神智渐渐回归。她似乎是在婚礼上晕了过去，似乎还看到了陆捷……她不禁苦笑起来，陆捷，怎么可能呢，那一定是她的幻觉。
真是不应该啊，她怎么可以还那么想他？肯定要被外人笑话的。她闭上眼睛，真的是太想他了啊，这次的她，肯定又要让严泽难过了。
阳光突然被挡住，一只手抚上了她的额头。
“醒了吗？”一个熟悉的男声，却不是严泽。
苏陌睁开双眸，眼前竟真的是陆捷那张干净帅气的面庞。
“陆捷……”她喃喃道，挣扎着坐起身来，“陆捷，原来我不是做梦，你真的在——”她抚上陆捷的面庞哽咽的说道，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六年来存留于她记忆中慰藉她的陆捷仅仅是当年他在体育场向她表白时，一边弹着吉他一边唱着《心跳》。苏陌知道他娴熟于各种乐器，却只对钢琴情有独钟，对于吉他之类则认为是不得大雅之堂的俗物。可他却为了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违背了自己的原则。
因为她说过，“也许《心跳》用吉他弹出来更有表现力，若用在表白的时候大概更容易成功吧。”
在任何人看来他们都是完美的恋人，唯独双方的父母。沈氏集团与陆氏产业的渊源可以上溯几代，明争暗斗，各有算计，这二人的情路自然颇多坎坷。说来也是凑巧，陆捷与沈苏陌自幼儿园便在一个班级，青梅竹马之时不知宿怨为何物，大人也自然不愿跟纯洁的孩子讲太多。直到后来二人天长日久暗生情愫，双方家长才暗叫不好，竭力阻止。但种子一旦入土，便有极强的生命力——他二人甚至因此天真的期冀缓解两家的矛盾，此后在商界可以和谐相处。
可陆氏出了意外，业绩持续下滑，股价持续走低，很多客户都弃之而去。为周转资金，陆祺祥可谓煞费苦心，最后不得不低头去求情势大好的沈氏相助。没想到被沈文琦一口回绝。但陆祺祥也算不虚此行，陆氏的意外完全是一场阴谋，背后的主谋便是沈文琦。而他来求他，无异于与虎谋食，走投无路的陆祺祥为了不连累家人选择了自杀，撇下不惑的妻子和一儿一女。
可这些苏陌根本不知晓，她还想为陆家求情，没想到反而被父亲逼的与陆捷分了手。为了斩草除根，沈文琦狠心把苏陌软禁了起来，并把苏宇送到国外。当一年后被折磨的接近神经衰弱的苏陌被放出来的时候，她根本不知道父亲在这一年里到底对陆家又做了什么心狠手辣的事情！她只知道哥哥被送到了国外，父亲对她冷淡，母亲也不敢多言，终日过着囚徒般的生活。直到后来遇到了严泽，她才从严泽支支吾吾的话语中得知了陆捷已经离开人世的消息。
那一刻，她的心真的碎了，可她并没有死心，她冥冥中感到陆捷仍然活着。她拼了命的寻找他，越是希望，越是失望。她不止一次的想离开人世，却又不甘心，就这样在生与死之间徘徊。
六年，真的够了，她的心渐渐枯寂。若不是心灰意冷，她不会这般行尸走肉；若不是感到负愧于严泽，她早就一死了之。